黑夜里的灯光

写在前面的话，每次黑夜里看到远处的灯光，心里总会有种异样的感觉，早就找出原因，把它透彻地写出来，希望以后再遇此景，心中不再感慨无限。

一

床怎么在晃？难道是地震了？估摸这晃动幅度应该处在地震的最强时。跑肯定是来不及了，赶紧叫醒妻子和女儿躲进床底下吧。自己能有意识说明房子还没倒……

职业病，职业病，刚才应该是火车在变轨。

经过这一惊吓，再无睡意，我静悄悄地从卧铺床上下来，穿上从宾馆带来拖鞋，默默坐在窗前，小心翼翼地把窗帘拨开一道缝。外面漆黑一片，远处有几处亮瞠瞠的灯光，忽亮忽暗。每次遇到这种情景，我的心总会悸动，思绪乱飞。

二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我正上小学，学校距我村大约有五里的路程，为了不迟到，每天我都要在听到第一遍鸡鸣时起床，这时候爸爸都会在床头的桌子上摸搜火柴盒，并熟练地抽出一根火柴棒，随着“兹”的一声，漆黑的屋里亮出一粒豆大的光，红红的，小小的。父亲赶紧用它点燃桌上的煤油灯，火柴棒也即将燃烧殆尽，父亲晃晃手里的火柴棒，确认完全熄灭了，随手把它扔到墙壁上。煤油灯的火苗很小，微风就能把它吹灭，所以很多煤油灯上面都会有个葫芦状的薄薄的玻璃罩。这种玻璃罩容易破，再加上我家属于过日子不太精细的，所以记忆中我家的煤油灯上从来没有过灯罩。借着煤油灯的光亮，我迅速地穿好衣服。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回头向身后的村庄望去，能看到几处红红的灯光，忽明忽暗，捉摸不定，许是被挺拔的树干阻挡，也许是被随风摇曳的树叶阻挡。学校的方向也有几盏若有若无的灯光，那是已到校学生的煤油灯发出的，因为学校处在荒地里一片坟地中间，我曾担心是传说中的鬼火。

三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六月是豫东农村收麦的季节。收麦是个与时间赛跑的农活，因为大雨在这个季节随时会来，一旦大雨降临，地里在长的麦子会倒，既不好隔也容易发芽，割好的放在地里没来得及拉的麦子会发芽，麦场中在晒的麦子会发芽。因此，这个时期会有很多农民很晚才回家，并且这时候鹧鸪鸟“咕咕咕”的叫声不停歇地从早叫到晚。妈妈曾告诉我说它们这是在催我们赶紧收麦。远处依稀能看到几辆四轮拖拉机前大灯的灯光，不知它们是在拉麦子还是在碾场；有时也会看到远处红红的大火，那是收完麦的人家在偷烧烧麦茬；还有邻村里冒出的红光，不知道是煤油灯发出的还是做晚饭的锅台发出来的。此时，我会感觉到饿，特别的饿，特别的渴，也特别的累，并不禁想，为何他家干完的这么早。

四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对学生说。心里觉得吃亏，又免费多讲了一个多小时。出门一看，地上已白茫茫一片，眼前依旧有雪粒飘下。我在楼下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急忙骑上并已最快呢速度往学校赶。途中，一辆汽车飞驰而过，溅起路面上一滩雪水，水在空中画出无数道平行的抛物线，最后基本上落在我的头上和身上。虽然衣服湿了，我已没觉得比湿前更冷。我只想尽快回到宿舍钻进被窝。有段路没有路灯，幸好距离两旁的小区不远，从小区的窗户里射出道道灯光，红色的，绿色的，橙色的……这些光照下，我至少不会撞到五厘米高的路沿。每每此时，我总会想起小学课本上那个在圣诞夜里卖火柴的小女孩。多年来，我一直想忘掉那篇悲惨的文章，忘掉那个带着微笑睡着了的小女孩，但总是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