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们家成了一座孤岛,一夜之间熟悉的村子人烟稀少,只留下断壁残垣,坚硬如铁的乡间小路很快变得荒草丛生。
刚盖了不到几年的新房子面临着两种选择。一:拆,继续跟着“大部队”搬迁;二,房子留下来,人走。
我想:横竖都是走。
我还想:要是留下来会怎样,整个村子一两户人,冷清惨淡,人也会抑郁吧。
父母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搬!盖新家。
整个村子很快搬走了,又重新排列组合成一个崭新的村子,温和点说,像雪融化了升向天空继续成雪。
无情点说,像一个妇人不爱自己的女儿,前半夜将其活活溺死,后半夜羊水破裂又要生儿子。
父母紧张筹划着,买地盖房,也想和村人一样,房子盖在一块,黄昏的烟囱一块直戳戳地吐烟,一起坐在门口左右寒暄,可是,晚了。
只有一个羚羊,一群饿狼已经吸血啖肉,谁要是凑近,必然要拼个你死我活。
已经晚了!
没有地方让我们盖新房子,旁边的地皮贵得吓人,我们家站在独木桥上进退两难。
人都是群居动物,只有庙里的菩萨喜欢在高山深沟边遗然独立。
争夺地盘无疑成了下策,难道还要回去吗?
村民们站在自己家的新房门口,轻跺着脚,看我们家如何选择,看笑话吧!同情吧!
父母最后心一横,搬!找别的地方。
房子最后盖在了另外一个村子的地盘上,地势较高,交通也足够便利,有了新的邻居,新的环境,新的开始。
村子里的房子刚开始还有些秩序,后来东西越来越多,从我家俯瞰过去,村庄像一个趴在地上喘气的巨婴,笨重又肥胖。
村民许多东西舍不得丢,把老村庄的物件一个一个又拖进新房子里,还是一样的霉味,一样的邋遢,村庄布局规划合理,但人心的规划还远远不够到位。
前排房子的粪便倒在后排房子的门头上。
搬进新家后,原来的老家卖给别人,在老村庄里显得异常突兀,像群山中一个高贵的别墅。
每当年关,回去看到这一幕,脑海中童年的记忆不断重建,家的概念也不断更新。
一个家养育一个人,我的气质来自于我们家,我也影响了我们家的性格。
一路走来,我没凭借任何人,也没打什么小算盘,只相信自己的努力和积累的力量。
我是笨拙的、幼稚的,也是真诚且善良的。
我相信并践行逆境不卑不亢、顺境不焦不躁的鸡汤,也试着常常和孤独与失落对抗。
我常常怀念那个成为孤岛的自己,也为了找到好的房子而信心百倍。
每次回到家乡,我就像一个无线的风筝落到地上,想想自己一路漂泊的路,不算励志,也有种眼眶含泪的冲动。
每个村庄都会经历时代的变迁,每个人也都会在自己的生命中长吁短叹。
我没有什么大出息,我像我的家一样四处漂泊,但那个孤岛仍停留在脑海里,依然屹立着,装满了童年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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