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奇自杀事件
王老虎说是是是，突然颇有深意地盯了一眼迟远，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一笑。
典型的故事都是这样开始的：清晨，年轻的主人公仍在熟睡，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小迟，你直接去一下涞阳路，我接到消息说那里出了个自杀事件。你去现场看看有没有新闻价值，顺便也给你充实点资料。”主任姚红是个急脾气，说话又快又干脆，不等迟远回应，她便挂了电话。
很不幸的是，我们的故事也是这样开始的。
姚红主任四十出头，迫近更年期，脾气急躁又精明强干。她把迟远叫做“小迟”并没有错，因为他的确很年轻，有一点瘦瘦弱弱的，没有结婚，甚至连女朋友都还没有。迟远缓缓起身，心里并没有不爽，因为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兴趣所在。
迟远是报社专门负责法制口的记者。年初的时候迟远曾经整理了一些自杀案例，尝试从一些典型的自杀案例中探究自杀倾向在家族中的影响和遗传，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引起了省里领导的重视，而报社也收到市委指示，指派迟远继续搜集案例，进一步深入探讨自杀事件的家庭肇因，从家庭和社会两个层面防止和减少自杀事件的发生，促进和谐社会建设。姚红主任非常支持迟远，只要听说有自杀事件发生，她都会允许迟远放下手头的工作，进行案例搜集和分析，有时还帮他留意关于自杀的消息和资讯。
电视里正在播送早新闻节目，这标志着一天的开始。
一边刷牙，迟远一边看早新闻。不过今天的新闻主播并不是平时的梦雅。
迟远开着自己的富康车到达涞阳路时，小肖已经等在那里了。远远地看到迟远的车过来，小肖赶紧跟身边维持秩序的警察打招呼，好让迟远的车直接开进警戒线里。
现场被周围的群众包围了起来，从外面只能看到一辆泥头车停在那里。进了警戒圈，停好车，迟远跟小肖打个招呼，问：“照片拍完了吗？”“拍完了，不过——”小肖有点迟疑，“这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交通事故啊。”
从现场看，的确就是一起交通事故：泥头车静静地停在马路中间，不偏不倚；死者男性，大约40多岁；死状很惨，看样子是被泥头车的前轮完整的碾压过去的，胸腔部位已经完全塌陷，围观的人群中不断有受不了人的发出作呕的声音。
交警已经完成了现场作业，正准备清理。迟远走上前，看到了市局刑警胡艺彬。
胡艺彬也看到迟远，笑笑说：“他们正要清理呢，要不要等你看看现场啊？”迟远扬扬手：“谢了，现场勘察不是我的职责。小肖拍了照片了，我看不看不要紧的。有个小问题，这怎么判断是自杀呢？明摆着就是交通事故嘛。”
胡艺彬说：“现在还不清楚。司机报警的时候就说有个人撞车自杀，有可能是想推脱责任吧。我也不清楚这事跟我们刑警队有什么关系。”迟远：“对啊，就算是自杀也不至于惊动你们刑警啊。这事好像搞得有点大。”
胡艺彬点点头：“没错，看样子就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这个路段交通事故常有，不知道为什么王队电话里说让我必须到现场来看看。”
“哦？”迟远若有所思地看看了胡艺彬，心想没准王老虎有什么别的目的。王老虎就是刑警大队的队长，胡艺彬的上司。
胡艺彬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吓了迟远一跳。他不好意思地掩了掩嘴，跟迟远笑笑：“有点着凉了。本来我是要请假的，不过刚好住在这附近，所以就应了个急，出趟现场。”迟远这才注意到，胡艺彬今天是便装。
“是吗？一过了国庆节天气很快就凉了。”迟远笑说，“那你要去局里跟王队汇报吗？我可以捎你。”
“你要去局里吗？”胡艺彬说，迟远跟王老虎关系不错，因为工作的关系也经常去公安局，“不过我看不用汇报了，回头我给王队打电话吧。”胡艺彬顿了一下，又说：
“要不这样，你把小肖拍的照片带去给王队看看得了，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再给他打个电话，就不去局里了。我要去药店买点药。”
迟远点点头：“好。”回头叫上小肖，开着车一起奔市局了。
迟远的车有公安局的出入证，所以很顺当的进入了公安局大院。主楼旁边的一个二层小副楼，就是刑警大队的所在。上楼来到王老虎的办公室，门敞着，王老虎这会儿正有客人，一男一女两个便衣模样的人，坐在他办公桌的对面。迟远就拉着小肖到了旁边的会议室坐下等。
小肖把相机包往桌上一放，就去饮水机找水喝。边接水边问迟远：“迟哥，咱一会儿还回报社吗？要是能不回去的话，我想单独行动一下，下午再回去。”
迟远问道：“你要是有事现在就可以走，等我回报社时帮你把相机带回去就行了。”小肖乐了：“迟哥好人，那你回去可别说我办私事去了，就说我去图片社了好不好？”迟远说：“好吧。不过——”迟远顿了一下，“不过你下午要早点回来，不然我怕圆不过去啊。”
“行，没问题。是这样，我妈来西阳了，估计该到长途车站了。我去接她一下，顺道再买张新的SD卡。等把我妈安顿好，下午就回单位。”小肖乐不颠颠的走了。
等了好一阵子，迟远隐隐约约听到王老虎接了个电话，说了几句，放下电话就到会议室来了。
“王老虎”是一个绰号，他的本名叫王猛，也很凶悍。王老虎人长得膀大腰圆，气势逼人，嗓门洪亮，真的好像一只直扑山下的猛虎。王老虎和迟远两个人在大学时代就已经认识了。
迟远开门见山地问道：“老虎，今天这事看样子就是普通的交通事故啊，怎么惊动了你们刑警队啊？”
老虎摸了摸下巴上胡须说：“我怀疑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抬眼看了看迟远，“初步的说法是撞车自杀。要不然也不会惊动你呀。”
迟远心说也是，早上姚红打电话给自己的时候就说涞阳路出了个自杀事件，姚红怎么知道那是一个自杀事件呢？
老虎又说：“刚才胡艺彬来电话了，说让你把现场照片带来让我看看。”
迟远说是。于是两人来到王老虎的办公室，把相机上的SD卡拔下来，插进电脑看照片。
车祸现场的照片惨不忍睹，不过不论是王老虎，还是迟远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尤其是王老虎，从他在公安大学上学开始，就对这种血型场面有很强的免疫力了。
照片大约有30来张，各个角度各个景别基本都有。王老虎看得很仔细，迟远因为疑虑这件事，所以看得也很细。
王老虎把一张编号为0028的照片放大，指着照片中死者的脚说：“你看，这很可能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迟远凑近了去看，老虎接着说：“你见过车祸死者连鞋都没掉的吗？”
果然，死者脚上的旧皮鞋完好无损地穿着在脚上，除了有点脏，甚至连血迹都没有沾上。迟远点点头：“的确啊，那这么说，他不是车撞死的？”
“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在车开过来的时候，主动躺倒在车轮下，司机刹车不及把他压死。”老虎说。迟远张大了嘴巴：“自杀？原来你早就知道？难道姚红也早知道他是自杀的？”
“只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车开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这里了，司机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老虎又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迟远略一沉思，道：“这个可能还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是自己躺在这里的，不一定是主动寻死，没准喝醉了，没准突发疾病晕倒了；二是他躺在这里的时候已经死了，那泥头车碾压的根本就是个死尸。”
老虎哈哈直笑：“你说得对，他死得非常蹊跷。又在这个关键时候死掉，更是蹊跷。”
“什么关键时候？难道你认识这个人？”
“他叫王大庆，是东北人，来西阳大概三个月了。”
迟远这才有点醒悟，心说你个王老虎，居然跟我卖起关子了，让我猜来猜去的。心下不快，故作淡然说：“这事看来挺复杂。如果不能认定是自杀的话，对我来说意义也就不大了。我把照片拷给你，如果没别的事我就要回报社了。”
王老虎瞪了瞪眼，大声说：“你个迟远，我要是不给你点好处就勾不住你。我可告诉你啊，这个人不论是自杀还是他杀，对我们来说意义都是非常重大。”
“得了吧，什么意义？你可别哄我啦。真要是刑事大案，再通知我也不迟。”迟远悻悻地说。
王老虎怔了一下，问道：“真要是刑事大案，你愿意参与破案吗？”
迟远心说，哪有什么刑事大案等我去破啊？嘴上说：“那当然，你不要忘了，我在你们学校选修的逻辑推理课程啊。”
王老虎说是是是，突然颇有深意地盯了一眼迟远，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一笑。他抬起蒲扇大手，指指对面的椅子，示意迟远先坐下。然后拿起电话：“喂我是老虎，我带一个人马上过去找你，你不用安排别人了。”挂了电话对迟远说：“哥们儿，跟我走一趟吧，给你一条大鱼。”说罢狡黠地笑眼看着迟远。
“走哪儿去？”
“缉毒大队。”
“缉毒大队？难道这王大庆是吸毒的，还是他就是个毒贩？”迟远有些狐疑，同时隐隐的有些兴奋。干了五六年政法口了，迟远还没有直接接触过毒品案子。
老虎没有回答，而是说：“先不要问那么多。你跟我走一趟，保证你有不少收获。我换个便衣，你帮我把这些照片拷到我电脑里，咱们马上就走。”
“好吧。”迟远不再说什么。他心里明白，王老虎这个人其实是非常值得信赖的，想必到了缉毒大队，他的疑问会马上得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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