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砚蓝
寻常巷陌是一个无需上妆的小舞台,短暂的擦肩而过,留下的是奔忙的背影。
寻常巷陌是一些离舞台中央有点儿远的角落,嬉笑怒骂都与主旋律和剧情无关。
即景(一)
高档住宅小区大门附近。几个拾荒者挤在垃圾箱跟前,佝偻着腰用铁钩子“淘宝”,成群的苍蝇给淘宝客吸着汗。高层某个窗口伸出一只戴玉镯的胳膊,兰花指将一袋子垃圾以每秒钟五十公里的速度抛下,金花四溅。
甬道上,一个肥婆牵着宠物狗,一手提着硕大的生日蛋糕,掩鼻走向垃圾箱,远远一扔便快步走开了。裂开的盒子里飘出的甜香,引得拾荒老头不顾十指乌黑,抓起盒里没吃完的蛋糕就往嘴里塞,再次将手伸向蛋糕时,拾荒者的眼前一亮,哇塞,蛋糕盒底下用自封袋包裹着一打百元大钞!今天淘到宝啦!
外卖小哥把电瓶车停在小区门口,保安接通业主的电话后放行了,私家车库那儿驶出一辆豪华轿车,拐过绿化带旁边的积水时,车轮溅起一道绚丽的水花,烈日下的拾荒者享受了一次免费“淋浴”!
即景(二)
傍晚的商业区霓虹闪烁、人头攒动。一对恋人当街拥吻,马路牙子上等零活的民工抹了一把汗水,使劲咽了口唾沫,喉结生硬地滚动了一下。
一个中年妇女站在拐角打手机,忘我地投入一场声势浩大的口水战,两个用后背撞树健身的老太太听着小三小四的传说和冲天的国骂。几个身材热辣、穿着火爆的女郎展示着美腿,顾盼生姿地招揽着夜店的活计。
一个中年汉子蹬着满载废旧纸箱的倒骑驴,屁股左一下右一下扭着艰难地蹬上一个坡。一群染成火鸡样头发的年轻人嬉笑着涌上路口,其中一个被男孩随意捏摸脸蛋儿的女孩儿说了句什么,几个小混混一拥而上推到了倒骑驴,哄笑中,骑车男人呆立一旁没敢动,纸箱散落一地,矿泉水瓶滚出去老远。女孩兴奋地尖叫着,领头的男孩放肆地将手伸向女孩的衣领!
即景(三)
小市场拥挤不堪,录音喇带着杂音单调地重复着“新开园的香瓜便宜了,五块钱二斤,嘎嘎甜”。
没有录音喇叭的小贩扯着嗓子叫卖,一个卖西瓜的小伙喊着喊着,被卖发糕的大姐带沟里了,一张嘴喊成了“新出锅的西瓜热乎滴”
路口一阵骚乱,谁喊了一声“城管来了!”几个常打游击的小贩,以迅雷不急掩耳盗铃之势逃过一劫,一个卖樱桃的老太太腿脚不利落,被几个没着装的城管抢了秤杆,樱桃上了“执法车”,老太太上前理论,被推了一个趔趄。
过道上有几个“残肢断臂”的乞讨者,音箱里传出的大悲咒不断引来路人向铁饭碗里投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低着头跪在地上,脖子上挂着文革时期流行的大牌子,上面述说着一个催人泪下的悲情故事。
几个卖阿迪的摊儿上人气鼎盛,几个年轻人吆喝着”瞧一瞧看一看喽,十五一件,跳楼吐血大甩卖……”一群“牵驴的”大妈表演着抢购潮。
一个大姐挤进来要退货,跟商贩吵了起来,“牵驴的”悄悄拽了一把大姐的衣襟,快走吧,不然衣服退不成再挨一顿揍就更亏了!第三只手趁机顺走了大姐的钱包。
即景(四)
城区主干道封闭了,交警三五成群的把住各个路口,几个火气大的司机边掉转车头边咒骂着,又是哪来的狗屁官儿,挺大的谱就是不干人事!呸!
一群清洁工手忙脚乱地处理着路旁电线杆上的“牛皮癣”。刚修好不久的一条小街又挖开了,好像要下什么管子。
路段正西方交通堵塞严重,一辆急救车被堵在其中,几辆私家车刚闪出一条通道,就被一辆路虎给占上了。
一所小学门前的“送子车”乱成一团。一个小女孩噘着嘴,指着一辆霸气的小轿车说,“爸爸,你看鹏鹏他家又换新车了,你再骑个破自行车就别来接我!”
校门口林立着小饭桌、早教班、文具店和各种补习班,煎饼果子、烤冷面、麻辣烫、油炸臭豆腐摊儿前围着一群小学生,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堆着笑脸,一边发着单子,一边向家长们宣传着防治近视常识。
一个刚失业的中年人茫然地看着车流人流,不知往何处去。洒水车溅了他一身水也不知。
即景(五)
江畔公园林荫道,一位算命先生表情丰富地掐着指头,口中念叨着“施主您印堂发黑,犯太岁呀,恐怕要有血光之灾……”几个神色恍惚的女人瞪着茫然的眼睛接受大仙儿指点迷津,
三个江湖牙医在给两个老太太镶牙,托盘里有几把大镊子之类的器具,从这个老太太嘴里鼓捣完,在一瓶装着不明液体的瓶子里蘸了蘸,又伸进另一个老太太的嘴里。
柳荫小径里,几个老人在打太极拳,一对情侣拉着手走过,女孩儿跳进花坛中折了一枝花,男孩儿调整着角度拍照。
远处一群年轻人高喊着“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编结成粉红色心形的气球风筝飞了起来,一个男孩儿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在向一个女孩儿求婚。
宠物们也一路追逐着求婚,还在各个树根石阶处留下记号,一位遛弯的老先生走来,拐杖触在一摊记号上,老人慢慢地走着,身后留下一串深深浅浅,耐人寻“味”的省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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