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如风,更吹落。放眼望去,兰陵城白雪茫茫,银装素裹。
文人墨客,登高楼赏雪,吟诗作对;侠士武将,温酒豪饮,风雪舞剑三百回;纨绔子弟,狐朋狗友,醉卧温柔乡。
兰陵城北街,破旧茅屋三层雪。
陈子都垂头丧气的推门而入,像这茅屋一样,微弯着腰。昨日卖水果的收入,今早在赌场付诸东流。赌博便非他嗜赌,只想发点横财,找个名医洗绝老母一身病痛,人生在世,事与愿违十之八九。
江画楼和叶知秋全身蜷缩在被子里,此刻睡得正香。陈子都操起小刀,熟练的削着破烂水果。
“噗”
一个屁腾空出世,游走于被子之中。
“啊,啊!”两个人立刻弹了起来。
“怎么回事?”叶知秋一脸茫然,看看江画楼,瞅瞅陈子都。
“放了个屁,你这‘江左第一箫’不必这样大惊小怪吧?”江画楼用手指抹了抹鼻子。
“感觉如何?”陈子都笑着问。“被自己的屁熏醒,你说感觉如何!”江画楼给幸灾乐祸削着水果的陈子都一个比雪还要白的眼神。
“江,江画楼,我怎么会在此处?”叶知秋惊奇却又高傲的问道。
江画楼寥寥草草把昨晚的事和叶知秋述说了一遍。叶知秋拱手向陈子都行一个礼,“多谢小兄弟!”
“昨晚你怎么会……”不等江画楼说完,叶知秋便说到:“一言难尽,万语难了啊!”
昨天叶知秋出了“夜光杯”,正寻找一间客栈,突然听见湖边传来奇怪的声响,他就飞奔向湖,一看究竟。
行至湖边,只见一个头戴褐竹斗笠,黑纱罩脸的人,手持一柄四尺霸刀,在冰封寸许的湖面上挥舞着刀。
他一个鲤鱼翻腾,刀锋溅起些许美丽的冰沫,似梅花飘落。一招“寻梅探雪”直击湖面,卷起千层雪浪,浪抚一张琴,龙吟虎啸。
许久,那人用锦绣擦拭了手中的刀,闪闪发光的刀慢慢斜插肩后。在看那人轻点湖面,如燕子般飞到岸边。
“厉害,厉害!”叶知秋一改往常那冰冷的脸,露出让积雪也能挥汗如雨的带着热情似火的笑脸说道。
“哪里,哪里!”那男子笑着说道。
“我是叶知秋,人称江左……”叶知秋说着突然停顿,觉得不妥,重新说:“在下叶知秋,对武学有所痴迷,也略有研究,能不能和你讨教讨教。”
“鄙人颜刃生,‘江左第一箫’叶知秋大名鼎鼎,今日一见,幸会幸会。”颜刃生接着说:“今日我风雪耍刀许久,体力稍降,不如改日在切磋。”
“那也行!”叶知秋有点失望。颜刃生见此情形说道:
“风雪甚寒,舍下有劣酒绿蚁,红泥小火炉,能饮一杯无?”
“能和颜兄这样文武双全的人同饮,应是人生一大快事,颜兄请先走。”叶知秋失望地表情瞬间被点亮,他也是一个才子。年少的他曾凿壁偷光,头悬梁锥刺股。只是官场风起云涌,变幻莫测,他屡次科考不第,闲在家里读书,被村里人耻笑“百无一用是书生”,此后他竭尽全力,习文学武,立志出人头地。
看不起他的人,他也不理不睬。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叶知秋喝了一杯酒,轻轻吟道。
又一杯酒入愁肠,接着说:“冲天香阵透建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好诗,好诗。”颜刃生点点头道。“既然叶兄如此豪气雅致我也来一首。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好!干三杯。一杯敬往事,一杯敬你我,最后一杯敬他年。”叶知秋站起来,豪气冲天。
此时颜刃生已经摘去斗笠,扯下黑纱,看他的年纪和叶知秋相仿。
只见颜刃生半束着头发,轻遮俊俏额头,眉如墨画,目似明星,面若明玉,修竹般的下颌上面有着一抹朱唇。
“好俊美的男子!”
叶知秋心里暗自想道。颜刃生文武双全,潇洒逸致,相貌英俊,叶知秋这个高傲的青年,也有点羡慕嫉妒。
暮色苍苍,白雪映晚灯,明亮如昼。叶知秋告别了颜刃生,微晕出了屋子,去寻投客栈。
路过一处街角,看见一个身材魁梧,蓬松着头发,身着破旧棉袄的中年男子,乌青宽大的手里持着一个破碗,碗里躺着孤单的一文钱。
“行行好啊!可怜可怜我吧。”那男子见有人来,嗓门扩张,声音更大,那个破碗一直对着叶知秋。
“看你有手有脚,虎背熊腰,不去工作,哪里可怜了?”叶知秋不屑的说。
“官人,我现在就是在工作。”那乞丐反驳着。“我最看不起你们这种不劳而获之人。”叶知秋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热闹非凡,而街上的人却越来越少。叶知秋看见不远处有一间客栈,便匆匆向前。可是当他途经过一棵柳树时,脚下“啧啧”几声,他被一张罗网束缚,直挂柳树上。
“小子,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啊!就让我们亲密的接触,把刚才的不愉快忘了。”刚才那个乞丐带了七个乞丐,看着叶知秋坏笑着。
“弟兄们,给我打,不要客气。”一顿毒打后,叶知秋身上的长笛依旧是他的,只是钱财被乞丐们取走了。脸上本没有的伤痕,却恋上了他的俊俏,三五成群的和他的脸蛋作伴。
时间伴着风雪悄悄地过去,挂在树上的叶知秋,模模糊糊的用插在靴子里的匕首,划破罗网,昏昏沉沉不知道怎么就到陈子都屋里。
“哈哈!别人是秋天硕果累累,你却是冬天伤痕累累。”江画楼捧腹大笑。
叶知秋的丹凤三角眼,斜视着江画楼。江画楼耸了耸肩,裂开的嘴被无形的针轻轻缝上。
风雪或许疲倦,慢慢地停了,陈子都等人吃了点清汤面,便去集市上摆卖烂果子。
江画楼和叶知秋也帮着售卖,到了晌午,箩筐空空,钱袋鼓鼓。众人先是买了陈母的药,然后去购买晚上的下酒菜。
一辆宝马雕车缓缓驶过,锦绣车帘轻轻撩动,探出一张俊美的脸蛋,她那清澈的眸子映着人群里的陈子都,微微一笑,好似花蕾轻轻绽放。当她合上车帘时,她那两瓣眼里却落下两抹泪水。人群里的青少年眼睛万箭齐发,受惊的宝马拉着被青少年眼睛射得千穿百孔的香车,没了影子。
街道上,陈子都望着马蹄印。蒙蒙细雨,青石绿藤小楼,十岁的陈子都撑着伞,站在欧阳灵夕家高楼阁亭后院门前,那天是他的生日,欧阳灵夕赠于他一粒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欧阳灵夕说完从怀拿出一包红豆糕。
最是多情雨,浪漫这红尘。欧阳灵夕用手绢替陈子都擦拭着雨滴,看着他津津有味的吃着红豆糕,笑着。
雨在说着它的心声,小草在享受着它的浪漫,他们笑着,就十分美好。
“站住。”
叶知秋一声大叫,把他从青石小雨地拉到了寒风白雪里,脸上的微笑也被抹去。
“站住,你给我站住。”
叶知秋边喊边追着一个乞丐。
“怎么了?”陈子都问旁边的江画楼。“应该是看见昨晚揍他的乞丐了。”
“我们追上去看看。”陈子都说完,朝叶知秋赶去,江画楼虽老大不情愿,但也赶了上去。
“站住。”
叶知秋加快速度追赶。“你喊站住,我就停下,我可不傻,更不想被你揍。不要用你傻瓜式的脑袋来命令我这样聪明的人,哈哈!”乞丐得意的笑着,破烂的衣裳在风中也得意的飘起来。
叶知秋一个纵跃,飞至房顶,此屋才起,那屋便落,眨眼的功夫,就凌立于乞丐前面。乞丐见状,立马调头就跑。叶知秋嘴角微浮,一个扫腿,地上一颗石子击中乞丐穴道,乞丐如雕像般纹丝不动。
“继续跑,请啊!”
叶知秋在乞丐周围绕着,手里还晃动着九寸匕首。
“大爷,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行行好,饶过我吧!”乞丐欲哭无泪,只是不听话的汗滴调皮着。
“我的钱呢?”“一半在酒楼,一半在赌庄。”乞丐低声道。
“什么?我半年的积蓄,你一夜间就让它灰飞烟灭。”说着就要揍乞丐。
“大爷,你揍我不仅于事无补,还会脏了您高贵的手啊!”
“叶兄,你不是清高自傲吗?现在为了钱这种俗物,竟然斤斤计较。”
“江画楼,你信不信我把你变成雕像。”
“叶兄,开玩笑的,别当真啊!”江画楼赔着笑,然后向陈子都无奈的摆手。
“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叶知秋又气愤又无奈的说。或许是许久未能动弹,刚被解穴的乞丐一溜烟就跑了。
叶知秋放了乞丐,不仅是江画楼说的话,主要是围观群众不明事理的指指点点和人群里站着一个头戴斗笠,黑纱罩脸的人。
“你来了?”
叶知秋走到颜刃生前面。
“今天风雪稍小,我们可以如约切磋。”颜刃生说道。
“好吧!就在湖边。”江画楼说完,向颜刃生介绍了陈子都和江画楼。
“他就是那个文武双全的颜刃生,颜兄。”叶知秋看着颜刃生说道。
“幸会。”
“客气。”
四人走到湖边,陈子都和江画楼立于一旁;颜刃生和叶知秋空手切磋。
叶知秋一记直拳打出,猛如虎,颜刃生一个旋风腿,迫使叶知秋后退几步;随之叶知秋一招“明月松间掌”气势如虹,颜刃生一个“清泉石上流”,跃到叶知秋后面;此掌才落,那腿又起,掌如猛虎出山,腿似蛟龙翻腾;轻功如潮起潮落,招式似花谢花开。
二人兔起鹘落,越打越急,只见两团雪球滚来滚去,斗得难分难解。
几十个回合后,颜刃生的疾速拳直逼江画楼额头,而江画楼的腿离颜刃生有着几寸。
“颜兄,知秋甘拜下风。”
“承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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