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了,妈妈给我做了个新书包,五叔从城里回来了,给我和二妹一人买一件白衬衫,我们扎上鲜艳的红领巾,穿上蓝布裤子,白球鞋,高兴的跟过年一样,手扯手去上学。
奶奶说,过几天把鸡蛋卖了,去扯几尺黑朝鲜尼布,给我和二妹再每人做一条裙子,我和妹妹就天天盯着鸡窝,看见鸡蛋赶忙拣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柜底下的鸡蛋篓子里,小叔说要吃个蛋炒饭,那绝对不行,宁愿乖乖地听小叔的派遣去园里给他摘黄瓜,辣椒,生火打辣椒酱,也不肯舍了那两个鸡蛋。
二妹天天盼着收鸡蛋的小贩快点来,一听到有吆喝的声音,就麻溜跑出去看看是不是收鸡蛋的。
“姐,你听,是不是买鸡蛋的来了,我去看看。”没等说完,她就已经跑出去了。
“这俩丫崽子,还惦记到心里去了。”奶奶笑着指着二妹跑远的身影,跟就六奶说,“我就说那么一嘴,这不给买还不行了呢。”
“奶,人家学校有啥活动,都让穿白衬衫,黑裙子,到时候我和二妹没啥穿,都借不着。”我怕奶奶不给买了,语气委屈着说。
“买,买,奶给你们买,让我孙女都穿的漂亮的,天天象花骨朵似的,奶稀罕不够。”
“我奶最好了,就稀罕奶。”我抱着奶奶撒娇,奶奶乐得直合不拢嘴。
直到一周后,才等来收鸡蛋的。奶奶果然买了鸡蛋让爸去买了黑朝鲜尼布料回来,妈当天就把裙子做成了,我和二妹穿上黑裙子,白衬衫,戴着红领巾,在整个村子里来回走了好几趟,那个显摆啊,惹得小伙伴儿们那个羡慕啊,美的我和二妹天黑了还不肯回去。
小叔在一旁瞅着我俩直翻眼珠子,嘴撇的能到耳丫子了,“这个臭美,这个臭美,嘚瑟都不等天亮,那是我的蛋炒饭那,一篓子鸡蛋。”
我和二妹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吐着舌头,气得小叔骂我,“小死丫蛋子,今晚回家睡去,看我有老枣插门,让你进不来屋。”
小叔领对象来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我早早就背着小妹,领着二妹和大弟在村头的莲花泡边等着,直到十点多了,才看见小叔骑着自行车从西边过来,那个漂亮女生坐在自行车的后货架上。看到我们,小叔停了下来,冲着就喊,“这大热天的,你领孩子站这干啥,连个遮阴凉的地方都没有,也不怕晒中暑了,你傻呀?”
“奶说让我们等你们。”二妹低着头怯怯地小声说道。
“快回家吧,一会儿热死了,一个个的,看这一头汗。”小叔说着把小妹接过去放到自行车大梁上,又让大弟坐在后货架上。小叔推着自行车,边走边和那个漂亮女生轻声细语的说话。
我不时的偷偷看那的漂亮女生,确实是漂亮,甚至比照片上还漂亮,只是,我看着就是觉得哪不舒服,那个辫子吧依旧和照片上一样辫梢扎到耳朵跟儿那,系着两个淡粉色的蝴蝶结,头上还带着个也是淡粉色的有机玻璃发卡,原来直直的刘海,现在卷曲了上去,我忽然想起,她一定像我冬天时那样,拿筷子在火盆上烤热了,再把头发卷在筷子上,烫成那样的,不过,头发这一烫就把整个额头给露出一大半来,那细细的弯眉一挑一挑的,怎么看怎么像电影里演的狐狸精。而且她看人吧好像不正眼看,总是拿眼角斜着看人,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二妹在后边扯了一下我的衣角,趴我耳朵说,“姐,我不喜欢她。”
“我也不喜欢。”我也趴二妹的耳朵说:“像个妖精。”
“嘻嘻。”二妹捂着嘴笑。
“奶准看不中。”二妹说。
“我看也是。”我搂着二妹的肩,“没长耐人肉似的,小叔眼光真差。”
从小叔领着对象一进院,奶的脸就变得严肃了,直到吃饭都没见奶笑过,爷爷见奶绷着脸,也没给小叔好脸色,倒是爸和妈,一直陪着笑脸和他们唠嗑。
中午饭倒是很丰盛,爸在潮沟打的鱼,奶奶挑俩大的炖上了,还把那只不爱下蛋的鸡给杀了,其他都是园子里自己家种的菜。
看小叔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我心里都嫉妒了,最好吃的鱼尾巴那疙瘩的肉,鸡胸脯肉,都夹她碗里去了,我要夹块鸡肉,看妈拿那种眼光看了我一下,我连忙把鸡肉放下,顺手夹了一筷头子凉菜放到碗里。而二妹始终也没敢去夹一块鸡肉吃,就连鸡肉里的蘑菇粉条,都没敢夹。
我看见那个漂亮女生夹菜的动作,非常别扭,每夹菜都是伸着小拇指,而且她正好坐在奶奶对面,每伸着小拇指,都像是在指着奶奶,我看见,她一夹菜,奶奶就激灵一下,脸色就越发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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