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的意义

思考

文/蜉蝣

一大早，我便出门，坐上了去杭州的高铁。

我以为我会很开心。摆脱这两个臭家伙后，我身上再不会黏着一个丢不脱的挂件，不用一直起夜喂奶，也不用担心刚想做点什么，便有个小家伙在旁边各种打扰。

我的大部分时间，又将回到自己身上。

可此时我心中更多地却是恨。我恨此时的贫穷，痛贫穷带给两个孩子即将承受的痛苦和委屈，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许多人身上那种再穷也要生孩子，且要多生的思想。

我一离开，奶奶一个人无法照顾两个孩子，爷爷为了挣钱，决定马上请个人帮奶奶。但他的安排是不合理的。尤其我的女儿，半个月前几乎是我一个人天天带着，这段时间刚开始适应爷爷奶奶，时不时地，找不到我还会哭到呕吐。在这种情况下，妈妈离开了，她需要一个过渡期适应。

我并不反对爷爷出去挣钱，也不执着于让爷爷带小孩。我只希望，爷爷可以照顾他们几天，哪怕几天，让他们稍微适应妈妈突然的离开，再去适应家里突然来了个陌生人。

但是不行，他不愿意。

我好好讲过，也大声吼叫过，歇斯底里过，问过，难道这几天你能挣个几十万吗？还是歇息这几天你会亏几十万？这样的行为不合身份，不合礼仪，更不像我。但是我能怎么办？就算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也得把我的想法表达出来，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其实对目前这个状况，在女儿出生之前，我多少是有预见的。也正是如此，我才那样抗拒怀孕、生子。我不愿意当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去体会孩子的父亲和爷爷奶奶有多难，我只觉得委屈，既然照顾不好，为何当初信誓旦旦说可以照顾好，让我生下来。

这个家里，所有人都知道，生二胎，起码，目前生二胎，我是很不情愿的。他们以为这种不情愿，不过是我怨生孩子耽误了我的前途。起初我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可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渐渐让我明白，耽误不耽误的其实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孩子出生之后，能不能得到合适的照顾。

奶奶自己也很清楚，这段时间我和爷爷所有的矛盾都源自贫穷。

而所有贫穷导致的矛盾与伤害，每个大人所要承受的艰难与痛苦，说白了都是自找的。因为我们都有思考的能力，也能知道自己做的每个决定大致会产生什么后果。但孩子是无辜的，他们无法选择自己被不被生下来，也无法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

所以，我不会再生孩子了。就算实在又意外怀孕了，我宁愿亲手将其杀死，搞坏自己的身体，也不要让这些没有选择权的无辜的孩子在这世上受罪。如果罗先生再以任何理由试图让我再生一个孩子，我愿意将他妻子的身份让出来，谁爱生，谁生去。

对怀孕生子这件事，我也由最初的恐惧，到后来的抗拒变成了现在的厌恶。可以说，如果让我在死亡和生孩子之间二选一，我选择前者。面对孩子，那种无能为力的痛，我已经受够了。

大概像孩子奶奶说的，我没吃过他们那个年代的苦，所以这点痛都受不了。可我结婚生子，并不是为了给自己找罪受，也不是给小孩找罪受。

说实话，到现在，两个孩子都生完了，我也没想清楚生孩子的意义是什么。这里所说的意义，并非世俗的养儿防老、多子多福一类的意义，也非社会学上延续人类种族一类较为宏伟的意义，而是对于我自己本人而言，生孩子的意义是什么。

就目前而言，在没有任何心理、财力准备的情况下生完小孩，这件事带给我的，更多的不过是痛苦、难过、无助等等负面情绪，和小孩能不能被照顾好的担忧以及不能陪他们成长的遗憾。并且，和他们在一起的每个快乐瞬间反而会助长这些负面的东西。

但我知道，他们的存在使我变了。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淡漠，又迷茫，似乎自己就算下一秒死去，也无关紧要。与他们相关的事，很轻易就能触动我，生气，流泪，担忧……而所有的这些，又在催促着我，变得强大，快点变得强大！

其实我不太喜欢“为母则刚”这个词，因为这个词的背后充斥着母亲的无助。但到这种情况下，作为母亲，你除了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