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是人之常情,但不同地区,风俗却又不尽相同。
找媳妇很多年前,那时候还是经济短缺时代,在我的家乡,找对象是个不小的事情。男女青年到了年龄,大抵是红娘牵线,然后双方家长互相打听。打听的内容包括家庭成分、经济条件、兄弟姐妹多少以及在街坊的口碑等,而除了家庭成分以外,排第一位的当数有没有细病。
所谓细病,就是身上有味,相传由元朝时北方民族传播进来,发病时自己浑然不知,闻到之人掩鼻干呕,避之唯恐不及。关于其味道,有不同的版本,有说像死葱味,也有说像动物尸体的味道,好多种,反正不好闻。有人在聊天时会说,哈,去谁家串门,他家里满屋的鸡粪味,呛的慌。更有人说,我从那个人旁边经过,好家伙,一股味熏的我透不过气来。
据说这东西遗传,所以附近乡村,哪个家族有病是明摆着的。而且它还有燎原之势,一旦与他们沾亲带故,或有姻亲关系,对不起,你可能也说不清楚了。显而易见,这些人家就成了另类,找对象时打听到谁家是这情况,绝对不行。
说来也奇怪,这种味道不是谁都可以有幸闻到的。你在那里聊的起劲,没有体验的人却撇撇嘴,只当你在讲故事。有的人,看人家讲的怪有意思,绘声绘色,自己只有听故事的份,却苦于没有尝试的机会。
老家有个哥哥,为了获取第一首资料,在细病最容易出没的麦收季节,他主动向生产队长要求晚上值班,去看打麦场。因为他获悉另一个看场的是他的好朋友,也是方圆五里十庄著名的有毛病的家族,在他的身上,别人也弄出不少的故事。哥哥平时跟他要好,接触频繁,却始终啥也闻不到,那些人说的有眉有眼,还连说带比划,都是胡扯的吧?
麦秸窝里弄个床单,就可以睡觉了,说是看场,其实就是值班,阶级斗争抓的那么紧,还有人敢偷不成?大热天的,哥哥故意跟朋友挤在一起,还努力耸耸鼻子,用力去捕捉那种邪乎的空气。也是邪了,睡了十天二十天,呼噜打成一片,汗也出了不少,可到头来啥也没弄住,这是咋了?简直是一头雾水。
也有另外的情况,那时候不断有人当兵、招工或者有外地人来此落户,再后来高考,去外地打工等,不断流动的人口使打听愈加困难,听说谁家的孩子跟外地人搞对象,村里人会撇撇嘴,酸溜溜的说,还不知道找个啥呢。
直到现在,这种风俗已经渐渐式微,可要根本改变,也不容易。
家庭成分不好也是麻烦事,对象不好找。村里有一家人,另辟蹊径,和邻村换亲,就是把自家姑娘嫁过去,把那家的姑娘又娶进门,两家亲上加亲,倒也说得过去。
找对象难咋办?娶东面儿姑娘。我家乡以东几十公里有一条横贯南北的铁路,铁路以东的广大地区,我们称为东面儿。因为地区经济发展的差异,东面儿的姑娘愿意嫁过来。一家,两家,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都去讨东面儿的媳妇。一来二去,村里说侉话的人多了。后面有几年,还突然又进来了几个四川媳妇,村里的口音又更侉了。
事情总有它另外的一面,因了细病或成分不好娶了外地媳妇的人家,媳妇过门以后,远离家乡,了无依靠,她们本份、老实,吃苦耐劳,又能持家,通过好多年的繁衍,逐渐显露出一定的杂交优势,正所谓塞失马,谁知道是不是好事儿呢?
当然,其他地区也有特别的婚俗。
我有一朋友,四川人,中等个,方脸浓眉,大眼睛,皮肤细腻,一身迷彩军服,干练而沉着。其妻,娇小玲珑,说话柔声柔气,像四川版的林志玲。俩人在此地做木工装修二十余年,勤劳善良,与街坊邻居相处,十分融洽。忽有几日不见其踪影,问询附近邻居,他们去了哪里?答曰:回老家给孩子相亲了。
相亲?我们相视而笑,想儿媳妇想疯了吧。过了几日,他从老家回来,跟他聊起此事,方知他们回去相亲是必须的,如若不然,儿媳妇可能就吹了。一切都是风俗使然。
在当地,因为气候关系,很多人患有支气管炎,并且大多有遗传性,得了这种病,呼吸不畅,不能干重活,甚至年轻时发育不良,上了岁数,体型也变得佝偻,这当然成了找对象的障碍。所以双方相亲时,父母都必须参加。在酒桌上,两拨人既相对象又相父母,大家都在察颜观色,仔细观摩对方,聊天聊的热火朝天。
或曰,聊天能聊出结果吗?
当然,他说。得了气管炎的人,聊到热闹处,一兴奋就露馅了,鼻子呼吸不够用,必须张大嘴补充空气。就像口吃的人,越到紧要关头,越结巴的厉害。还有的人家,领着对方爬上山坡,用手指指点点,说这里、那里都是咱家的地。明面儿上是显摆自己家境殷实,实则在爬山时对对方进行了严厉的考核。 有蛛丝马迹,如大口喘气等,这对象必定告吹。
他这次回老家,是双重身份,既被未来的亲家相亲,又替自己的儿子把关,对他的准岳父母进行了鉴定。来回路费,在四川的迎来送往,加上误工,也是一笔不少的费用。
“不回去真的不行吗?”
也不是完全不行,如果孩子的爷爷奶奶能去相亲,也可以参加考核。
足球从娃娃抓起,相亲相到到爷爷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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