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一欢被禁足在“十二楼”中,自从“遮月儿、羞花儿”两姐妹道出了他和血瞳相识,是让人又惊又喜。惊得是“血瞳”竟还有朋友,喜的是“血瞳”这下又有着落了。
可惜,尹一欢一点也不配合,无论谁来问他,他都是置之不理,轻笑,吟唱小曲。这让江陵城的豪杰,一时气不过,不禁腹诽尹一欢和他兄长车存野真是一个德性,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这一会,他卧在床上,正津津的读干宝的《搜神记》里的一段轶事:晋时,吴兴有两个少年,一日,在田中做事,他们的父亲却忽然走来,无端打骂他们。
小儿气不过,回家告诉母亲,他母亲便问他父亲缘故,他父亲惊讶,自己明明在家,心知是有鬼怪缠,便告诉小儿,如果再见那只鬼怪,就砍死他,小儿子听父亲说完,就又赶回田里,和他兄长说了。
但过了好一会,他们的父亲放心不下,又来田里嘱咐他们。但大儿见了,心里生怒,他以为鬼怪又来戏弄他们,便提斧将父亲砍死了。
然后,兄弟二人回家,见到了他们的母亲与父亲,他父亲说他们做的对,其实这父亲是一只狐狸假冒的。直到一个云游和尚,告诉他们,并颂咒,才让狐狸现了形。这让他们兄弟二人,一个自杀,一个懊恼不已。
尹一欢合上书,不禁生奇,他的朋友许牧谦,不正也是这般稀里糊涂的被冤枉了嘛。
昨日,青城掌门独子宋朝祝来访,并将“许牧谦”为何成了“血瞳”的前因后果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他。
马世凉收到消息正好去寻血瞳,而牧谦恰巧因冤,含怒出手,杀了安县的百姓官衣,这便被误会成了血瞳。
尹一欢还要深想,这事中的唯一疑点是“马世凉”的死,也正因他的死,事情才会这么严重,才会加深对“牧谦”的误会,试问当今武林能有几人胜得过马世凉。
怪的是,牧谦又算一个。此前的林中大战,集当今武林几大高手之力,竟是都胜不了牧谦。后来,若不是遭设计,他也绝不会被擒。
忽然有叩门声,燕七茗又来探望他。燕七茗在叫门,尹一欢没理会他,说客登门,让他心里一下烦躁。
燕七茗的喊门的声音忽然止住了,门外一下变得安静,而后又是一道冷清的声音传来,仿如雪山清泉,她道:尹一欢,你还是一样,喜欢以躲避来解决问题。
“她怎么来了,”尹一欢听到这声音,神色霎那阴翳,心里是五味陈杂,胸膛里恍有千斤块垒,久久不能释怀。
在下燕飞花,尹小兄弟,不妨一谈,堵不如疏,你总把门关着,况且说万一房子着了火,你逃都逃不出来。
待得燕飞花说完,房内房外都变得静悄悄,甚至能辩得出风掠过的是枝,还是叶。忽然门嘎吱,一人负手而出,道:燕先生的来意,我已了然,还是请回罢。尹一欢不卑不亢,目望虚空,其淡然如阶前玉树。
一旁的燕七茗怕出岔子,便立即解释:尹兄,这是我父,他与琴姑娘,今日一到江陵,听闻你有难,便立即来给你拿主意,你万万别误会了。
尹一欢觉得好笑,燕七茗的担心,实是有些多余了,他笑说道:燕兄,放心罢,这些事我是懂得。
燕七茗才自觉失态,困窘摆手道:这就好,这就好。
尹一欢忽然施礼道:谢过燕先生。
而后他走到琴心湖面前道:也自然谢谢你,你这件衣服很好看,很衬你的肌肤。女子原本肌肤胜雪。又穿的是一件天蓝色素裙,这便让她恍有出尘之气。
燕飞花与琴心湖皆是颔首,只是琴心湖的眼睛里有几分莫名。来人见尹一欢态度不错,以为事可成的时候。
尹一欢却又说道:我懂你们的心思,但我的心思,你们可曾懂。他步过众人,心头几分萧瑟。
琴心湖眼中复杂,不忍的说:你要有什么苦衷,尽可和我说,但我还是希望你以大局为重。
尹一欢冷笑道:你也要劝我?他们都以为我是个浮浪子,你难道也这样以为?
琴心湖不为所动说道:了解你又有什么用。
“是呀,了解又有什么用,如果了解有用,你也就不会和我分开了,”尹一欢喃喃道,但这话没人听见。
忽然,他眸子里又爆发出光彩,他指着琴心湖。轻佻的说道:今晚你陪我喝酒,喝得我高兴了,我就带把你们想知道的说出来。
旁人心惊,琴心湖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奇女子”,又岂能受这般调戏,这尹一欢怕是要吃苦头了。
好,我答应你。
众人纷纷猜测琴心湖的反应,却没想到琴心湖会一口答应,这令众人大惊,于是他们又开始猜测今晚会发生何等香艳的事。
爽快,尹一欢赞叹,而后又对燕七茗说道:燕兄,今晚的酒,就谢谢你了。
是夜,满室红光,酒香扑鼻,透窗望去,是婆娑树影,恍如歌姬助兴而舞,皓月之下,几分幽幽,几分怡然。
只是怜那室内光景,只在一瓦上白猫眼里。
喝酒,尹一欢道。
好酒,再喝,尹一欢又道。
喝,尹一欢又倒满一杯。
我敬你,来,尹一欢举杯示意。
你酒量真是不减,敢不敢一来三杯,尹一欢轻笑道。
好酒量,好酒量,没想到“居然山”一醉,你离开我以后,酒兴却是越来越大了。
来,别不说话,告诉我,你离开我以后,是不是常常在“峨眉山”的某个凉亭里,喝闷酒。
“不说话,就喝酒罢”,尹一欢似乎有了几分醉态,杯中的酒不小心洒到了怀里。
哈哈,你看我醉了。若是以往我醉了,你可是会替我擦酒的,不让我喝的。
来,喝一杯。
再喝一杯。
“不如喝一杯合卺酒罢,”酒在半空,没有回应,尹一欢讪笑自饮。
你离开我以后,倒是越来越冷淡了。
你可知,你我分别以后,我去了哪?
想知道,就喝酒罢。
不喝?不喝可别后悔,我认识血瞳,便是你我分开以后的事。
呵,你为了目的,还是这样直接。你离开我,也是这样直接,说是要当“峨眉的掌门人”。
“尹一欢,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嘛?”一直沉默,只偶尔举杯的琴心湖终于开口了,她冷冷道:像极了一个怨妇。
“哈,你终于说话了,”尹一欢高兴的提起酒瓶往嘴里灌。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洛阳的“花节”,当时你也是一句话不说,吓退了好多男人,后来只和我说了话。
“遇到你这样脸皮厚的人,天下无论是谁,没有不张嘴的,”琴心湖也回忆了往事,声音也自然的柔了几分。
“抱歉,是我对不起你,”琴心湖忽然艰难的说道。
尹一欢眼睛一亮,胸中豁然开朗,他没想到平素高傲冷清的琴心湖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大笑起来。
琴心湖见他这癫狂模样,恼了起来,更是起身要走。尹一欢一把捉住她的手,道:我不笑就是了,走又是何必呢!
琴心湖没有做声,大余过了三息,她才道:还不放手。
尹一话轻笑,不但不放,大拇指反而在琴心湖的手臂上摩娑起来,他道:你就算让我占了几分便宜,又如何。
“浮浪子,”琴心湖叱道,而后左手化掌,拍在尹一欢的胸膛上。
尹一欢连退几步,也不喊疼,却是轻嗅刚才捉过琴心湖手臂的手掌,赞道:何为佳人,形容气质俱有者。琴心湖见他这般无赖的模样,便是转身就走。
“好了,我与你说说血瞳,”最终,尹一欢还是无力的说道。琴心湖的脚步,也因此停顿了下来。但她还是不放心的说道:若是你再敢无礼,就莫我不客气。
尹一欢漫不经心的笑,而后道:如果“牧谦”就是血瞳的话,那他现在人在哪,我不清楚。
琴心湖一下皱起了眉,只是还来不及发作,便又听到尹一欢说:但他若不是血瞳,我便知道他在哪。他若不是血瞳,他就一定会去找我义兄车存野。
琴心湖冷哼道:你这话,等于没说,我们原本就打算,去找你义兄的。而你义兄则会在中秋佳节,苏州“沧浪亭”出现,对吗?
尹一欢故作惊讶,他道:你们既然早知,又何必来问我。
你……琴心湖气的说不出了话。
尹一欢冷冷的说道:我没必要骗你们,牧谦去找我义兄,虽看似危险,但实则对他大大有利,因他只有找我义兄,才能证明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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