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铺的故事114/石桥铺崽儿在齐鲁大地(中)/甘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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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2.11 21:11 字数 3406 阅读 111评论 2喜欢 2

人之初之四

石桥铺崽儿在齐鲁大地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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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甘国成

居民住宅楼的工程已结近尾声，老板又接了一个大单。

河口地区要在八吕(地名，清代当地驻有兵马，所以地名中有五吕、六吕、七吕、八吕这些地名。吕是"旅"替换过来的)建一个啤酒厂，我们老板承包过来的从啤酒制造工艺整个流程来分是“后发酵”那一部分。

没有谁问我，我也就没提起以前在国营大型啤酒厂工作了十几年的经历。等进到工地现场后，我对工作进度及整个流程的预判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无论是工作完成的工期，质量都优于同场施工的其他公司。

老板也很快就注意到了我出色的表现，慢慢地我的实际工作就开始过度到跑各个施工现场，专门解决现场施工中出现的各种各样的问题。

晚上下班回驻地又听胜利说老板在“富国”(不知啥原因，当地老百姓习惯把“沾化”县城称为富国)县城签下一台手动蒸汽燃煤锅炉的安装合同，公司现在急需执有锅炉资格证，同时懂一点手工操作燃煤蒸汽锅炉安装及操作技术的师傅。

听完胜利的话我笑着告诉他，这玩意儿我会！

胜利怔怔的望着我楞了半晌，“你这家伙，太让人不可思议不可捉摸了，看起来今后应该直接了当的问你，你到底有什么不会！”

我左手端一盒菜汤，右手竹筷上穿起三个大白馍，一边啃馍馍一边喝着汤往工棚里去。一个馍馍啃了一半，在半道上就被老板栏住了。夺过我手里的汤盆顺手就把盆里盛的菜汤倾往围墙根下，抓住我的手就往办公室拖。

呀！啤酒、白酒，卤蛋、卤肉，扒鸡、油酥花生米……老板的办公台充当了临时酒桌，围桌而居的除了胜利，其他都是管理人员与高级技工、大班头等人。

老板手牵手把我拉到他平时坐的扶手椅旁边面对着众人说，他是谁我就不介绍了，你们都认识。自从他来俺古城建安公司这二个月，做了不少了不起的事。接下来他很快就会给俺公司立个大功。等到富国县供销合作总社锅炉安装进场，工资调整到二十四元。

除了老板自己，所有的人(也包括我在内)都被惊得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酒精加剧了血液流动的速度与温度，每个人手中的香烟没有抽上几口,就又被旁边递过来的香烟替换了。每一个人递上香烟的时候，另一只手都同时举着打燃的打火机，从那一张张因酒精作用而涨得紫红的脸膛、脖子及通红的眼中，我看到的都是真挚、坦诚的心与火一般炽热的真情。没有猜拳行令，没有大包大揽的期许、承诺。只有推杯换盏中互致敬意的眼神交流，只有“先干为敬”的豪爽与恭敬。

在山东、在东营在河口并不是只有王成利那样的山东人，还有孔圣人的魂魄、还有梁山水泊好汉的后裔、还有老板刘茹湘及他手下这一支重情重义、能打敢拼的“嫡系部队”以及这样的山东人！

老板验看了我的"司炉工操作证”后大喜过望，转头就去富国县城里,忙着安排锅炉安装的事儿去了。天津锅炉总厂已经将沾化县供销合作社采购的锅炉主体、零配件都发过来了，三、四天就能到货，现在只待基建土建部分完工后，我们的安装队伍即可进场开展工作。

老板临行前安排我配合电焊工们焊接制作冷凝塔架、冷凝塔罐体及金属扶梯。等到冷凝塔制作安装接近尾声时，安装制作后发酵罐子的班组弄出了大问题。

近十亳米厚的容器板制作成容量十多吨的罐子，防锈漆、面漆都涂刷完成后才发现，罐子的方向差了一百八十度。罐体四面距北墙最宽的为四十厘米，其他东、南、西面距墙约十五厘米，罐顶距屋顶三十厘米，罐底六只口径为十五厘米的钢管焊接腿距地坪五十厘米，罐腿管口处用十毫米厚二十五厘米直径园盘堵住形成罐腿的脚掌释放压力。后发酵室的四四墙都是夹墙。内、外都砌单砖，中间砌着浸泡过沥青漆的软木砖，屋顶现浇也是同样工艺处理的。

拆墙的成本是根本不能承受的，还要考虑合同工期，现在需要南、北向调过头来，吊车，起重设备都进不去。开门就是十几个阀门，两个平方米左右的空间能做什么呢？

发现问题的当天晚上，我叫上胜利一起去后发酵室水泥地上，坐了二个多小时，烟抽完以后，我心里有点数了。我又叫上胜利，走吧，有点眉目了。胜利紧张的看着我，真有办法了，我告诉他，可能行得通，回去我找点其他物品试一下。

晚上睡得很晚也很沉。第二天大清早去办公室找老板要四个小工，库房领两个便携式液压千斤顶，五根钢质小撬棍就往工地赶去。

到了目的地先派三个小工去收集焊电焊时废弃的焊条尾，一般扔掉的焊条尾都有五至六厘米长。用千斤顶撑起罐的脚掌垫片，将焊条尾呈扇形、规则的摆放在垫片下，每一只罐脚都垫上焊条尾后，即可用撬棍轻松的推着重达几吨的罐体旋转。因为垫片下焊条尾巴数量众多，又能将压强分散开去，这样也保证垫片下的地坪不被损坏。

活儿干完后老板又给我放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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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证扫尾工作不再发生意外，啤酒厂安装项目的所有人员都住到啤酒厂职工宿舍去。我被安排与民用电技师、高师傅同宿一室。

老高在电工技术方面的确是一把好手，但是他有个坏毛病，嗜酒如命！每天早中晚三顿酒，如果没有重要的工作，他从中午吃饭以后即使干活儿，也是在浑浑噩噩中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在下午时电工的活儿大多数都是他徒弟干的。

在河口地区以及利津、滨州、富国这一带，老高这徒弟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电工。

因为老高与我同住一舍有一段时间了，聊多了以后自觉意气相投，互相都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我又曾经因为替其他小工讨公道，打过几次打抱不平的仗(山东那边的吵架、打架叫做“干仗、打仗”)，也替老高教训过建筑公司的人。

老高的徒弟姓余(化名)名“玉丁”。

曾闻道听途说，小余跻身于一帮社会混混。帮众中歃血为盟结义弟兄有七十二人，喻意水浒粱山上的“七十二地煞星”。工余间得闲时，曾偶尔听小余议起星星点点，排名前十五位的都已经被政府枪崩了，还有七八名排位靠前的被判了极刑(十八年以上都可视为极刑)正在服刑。小余在帮中原排名三十七位，根据现在的实际情况排名已经上升至十几位了。

因为等材料又至闲暇、与老高、小余靠一大草垛旁晒太阳，闲极无聊遂与小余接着话题往下聊。

小余，听你们山东老乡说你们弟兄又劫了几亩地的瓜，又有老大被关起来了！据说还把看瓜的老乡腿打拆了。照这么发展下去你坐桩当老大的日子很快就要来到了吧，你坐桩主事掌盘子，是打算被判它十几二十年呢，还是选择枪崩了这辈子就算了呢？

老高激愤的说：他这么折腾下去是崩了完蛋！小余深深地低垂着头不吱声。

你那些枪崩的判刑的兄弟有家小吗？我问道，他们出事儿后，上边老人下边妻子儿女谁侍奉谁抚养呢？想过这些事儿吗！

我给你聊聊咱老家那边与你同类是怎么做的吧。老高插嘴说，老石你直接告诉他该怎么办不就结了呗！

玉丁，我与你师傅已经聊过你的事儿，拿点耐心出来听我叨叨一会儿。

你的兄弟中有一个是烟台渔村里过来入伙的，你们常去海铺(渔船回港后第一次在港口交易区域的名称)强抢到港的渔获，陆陆续续被抓了几个弟兄。为什么不换一个同样不用掏钱又能把鱼、虾、蟹都合理合法拿走的方法呢！

还有这样既能拿到货又不违法的办法？玉丁猛然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好好听着！老高大声喝到。

你让现在排名前三位的老大中选两个精明点的，带着烟台的小老弟一块儿回海铺去，先找小老弟亲戚中有渔船及在其他渔船上任船长或水手长、大副这些人，告诉他们我要货，进港的货只能全都给我。然后仗着你们在黑道上的名气与实力，与所有船主签正规的商业购销合同，签订合同的前置条件是“最低价”拿到货。第一个合同为代理合同，按合同法有相关条款定这是不付款提货的唯一方法。在利津、滨州、河口销售时，三区、县所有的销售大户都必须以市场最高价接受我的货。第二次去海铺的合同为指定代理合同，合同一经签定立刻将定金给付与船主，同时结清第一次提走的商品价款。第三个合同为合作经营合同，自己作为甲方主要责任是销售及收款，船主方为乙方，主要工作负责海上捕捞作业并按合同要求为甲方提供优质足额的海产品。合同由我给你们起草，在你们弟兄中找两个文化好点的出来，我教会他们学习一些粗浅的法律法规方面的基本知识。

有了钱就赶紧注册一个正正经经的商贸公司，今后再有弟兄犯了事儿，公司划一笔钱出来作为替小弟侍奉高堂及妻子儿女的基本生活保障，打打杀杀的时期都长不了。

我还告诉玉丁:你玉丁以及你那一帮兄弟，在我们这个社会里面不是最厉害的，普天之下最厉害的是共产党！你自己去想一想，国民党几百万军队弄到最后都被打到一个海岛上去过着苟延残喘的日子，你小小一个玉丁再加上你上上下下的弟兄又值几何！

从后来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一番话玉丁是一字不落地都听进去了。至少在我离开山东的日子里，那一帮小子看上去渐渐地有些人样儿了，他那一帮混混没听说谁又被抓起来了，又被判了几年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