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里的光

我的窗外有一颗大树，叫不出名字的树，夏天枝繁叶茂，冬天脉络清晰。他一个人静静的立于城市的喧嚣，冬季的午后，金色的阳光洒满枝丫，引来三只喜鹊，几十只麻雀，不知名的鸟，还有树下一只慵懒的小白猫，岁岁年年，光影相映。

年少时候爱上黑夜，因其静谧呈现的自我，思维的驰骋与不羁，与寰宇天地一体。现在，更爱阳光，也许是常驻久了，受当地气候影响，阳光实在是奢侈的赐予。这里长达八个月的雪季，零下四十度的严寒，上午九点太阳升起、下午四点就落山的日子，给人的感受如在太空，常常昼夜不分。四季分明的时光则不同，即使最寒冷的季节，在午后的阳光下，一杯靑茗，亦或一盏咖啡，伴着琴声悠扬，捧上一本书，身体舒展，思维泉涌，读到醍醐灌顶之处，掩卷远眺，眼里有了灵动的光芒。

我们和大自然隔了一扇窗，近在咫尺，却无法用脚步丈量。小白猫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划向天际的一瞥惊鸿。那束光延展开来，你便感到温暖。每当音乐响起，我杂乱无章的头脑变得有序起来，似乎找到了同上苍沟通的一扇窗。我们每天看待一棵树，一只小猫，如果出自本真本善，都是有意义的，都是值得的。文章出自本真，就不必再求得谁的喜欢，我们有过的许多回忆，睹物思人，每个微笑，每次相遇，每片树叶，每阵徐风都值得铭记。

不禁想起多年的同窗Q，他的数学天才从中学开始展现，数学竞赛满分，国际竞赛金牌。那年高一摸底考试，卷子下发半个小时后，我还在眉头紧锁地解题，偷瞄了一下旁边的Q，已经答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后来，他在高手如林的北大数学系依旧称霸群雄，老师在黑板上写就题目的下一刻，他就给出了五种方法。大三时在农园吃饭偶遇，我问起Q的打算，他平静地说，“我想做个数学家”。

我看到了他眼神里的光。

在数学领域的探索，同哲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是相互补益的。数学本是可爱的，是有趣的，有时却被莫名异化了。每个人理解力不同，理解角度不同，我倒是觉得，数学的切入点应该是哲学，应该是我们对世界认识的好奇，这样才引人入胜。

有的数学家是鸟，可以飞翔看到整个雨林，整合并提出新的构想，有的数学家是青蛙，在田地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专属突破，在社会科学界，也有狐狸和刺猬之分，无论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界，这些大家都有自己的风格和风骨，鸟和青蛙，狐狸和刺猬，宏观和微观，都是必要的。

我不晓得Q属于鸟还是青蛙，也始终无法想象出，在Q脑中1.26维空间的模样，甚至不晓得他现在在哪里，还是否从事数学研究。然而我在内心里是希望他坚持下去的，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坐坐，聊一聊我们心中的世界，从数学和哲学的角度，有更多思想的碰撞和火花。

我钦佩他的不仅仅是天赋，更感佩他当时的专注和执着。要知道很多有才华的人，找到和自己理想不相干不相称的职业，最终屈就于现实的无奈。但无论怎样，多年后，当你经历了许多艰难困苦，只记得，眼神里还有光，就回归到了最淳朴和本真的信任和意会，我仍然相信坚韧、勇毅和道德勇气，找到自己所喜欢的，所爱的并为之奋不顾身，眼神里有光，就有希望，此情，此景，此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