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想写西园,关键就在于现在他已经从地图上消失了,趁着他还没有在我心中消失之前,我想写点东西凭吊一下那依托着我童年的街巷……
真正的老九江没有不知道西园的,那是真正的九江文化发源地。所谓文化,我以为其实就是一大群人在聚集过程中所产生的种种思想、习惯、风俗而已,西园就是这样的一个由许多房子还有形形色色的不同面孔组成的一个历史悠久的居民区。
诚如前面所讲,我就在这里长大,度过了我漫长而乏味的童年,这个叫西园的地方,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只是今天想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恍惚如同冬天街头冒着热气的烤红薯,吃起来虽然滋味一般,可是远远的闻着,实在是香甜。
八月十五的瓦片灯
西园瓦片多。据说是日本人造成的。抗战之前,这一块的房子越做越多,越建越密,拿《阿房宫赋》中的“勾心斗角”来形容也是合适的,虽然这样做房子既不合理又不不科学。
但是日本人来了,做贼的人总是心虚的。在他们眼里,地理形势复杂的西园俨然成为了抗日分子朝他们打黑枪的窝点(这让我想起了地道战)。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彰显自己的凶狠,他们在房子上套上绳索,用汽车一个个拉跨,那时候的房子大多不牢靠,禁不住这么瞎折腾,三下两下也就拆了一大片,屋顶上的片儿瓦摔得七零八落。
可有意思的是这些摔碎了的片儿瓦仍然没能离开西园人的生活。后来在废墟的基础上重建房屋,片儿瓦都物尽其用,剩下实在不能再利用的就堆放在街角或者各自的院子里,也没想着送进垃圾堆,可见西园人是恋旧的。
八月十五的时候,我的父亲还有他的玩伴突发奇想,要用那些碎瓦片来做灯。他们燃了一根蜡烛,然后用瓦片围着这蜡烛一块块的垒起,象码金字塔一样叠起来。本来极不可能成功的,居然成了。这个灯可大得很,地面直径最少也有80多公分。当时招了好多大人来看,至今说起来父亲都是得意的。
老房子里的凤儿和四楼上的大官
我家的对面是个典型的老房子,白墙黑瓦,屋顶上还有高高的野草。每到晚上映着蓝黑色的天空,直象一幅油画。偶尔的还有不知谁家的猫迈着优雅而迟疑的步子踱入这幅画图。
这是个大房子,里面住着四户人家,我老是记得其中一家的男主人,又瘦又高,还很明显的驼背。他是被服厂的工人,而他的妻子似乎是个临时工,生活并不宽裕。他家有个女儿,我们都叫她凤儿,凤儿长得很好看,却并不是他们亲生的。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情人尽皆知,连我这样的小孩也知道得很清楚。凤儿妈妈的嗓子很大,因为每到吃饭时间我们总能听见她站在门口大喊:凤儿,回来种肚子!这是我小时候所听到的叫人吃饭的另一种版本。
我家住的房子是当时附近最高的楼房,有四层,在四层的东北方向,住了一个看起来很气派的老人,他有个非常漂亮的外孙女,叫雯雯。之所以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雯雯每次来都穿着很好看的衣服,用我们平时听不到的普通话叫着:姥姥、姥爷。后来才知道那个看起来很气派而体面的人是当时的区委书记,那是我生活中所接触的第一个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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