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弯,穿街走巷,终于到了。东关街有名,这个时间却不热闹,转角有几个店铺老板在抽烟,没有游客。小巷只有几个昏暗的路灯,墙是青砖,路是石板,装修精致的小门面是一家泰国菜餐厅,叫关羽。外面车棚停着很多自行车,墙角有一个男人坐在一辆自行车上低头看手机,是黎烨。
“黎烨,等很久啊。”蹊成过去拍他。
“走啊,进去啊。”
黎烨看见我,一愣,“你好!”声音很大。
我招招手。黎烨是认识的,留了采写部四年,现在是杂志社校外顾问,比我大四岁。不过也就说过几句话,工作交流。只是我一直觉得黎烨特别,做过媒体人,他不谦卑也不自傲,活得坦坦荡荡的,说话做事写稿,自成一派,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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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进门很小,没想到穿过一个露天天井,各种满天星各种蝴蝶草长满了红砖缝,天台恐怕走不上去了,走上去也是要踩坏它们的,抬头是黑夜,看得见天台上斜插的竹竿搭了蓬,往上稀疏拎起来几颗星星。天井往里走,掀开布帘倒是别有洞天。雅室不大,旧但是干净,墙上贴满了黑白小照片,我们坐下来点餐。
山河先开口,说记得我,换届大会我和她在一桌。蹊成说这她都记得,他也想提个谁那天和我坐一起,却说错了。
“哎,喝醉了,那天喝醉了。”蹊成笑。
上了饭,我点的牛腩咖喱。
“我点了面,TW也喜欢吃面。”蹊成把盘子推给我。
“是吗?我怎么记得她不喜欢吃面……”
他笑笑,一会再看向我,“对了,再和你说个事。”
“说。”
“没招你进文部是你二面了采写部,采写部那年人少,肯定是要抢人的。是吧,黎烨。”
黎烨没有看他,低头看手机。
“但是我记得你的,你名字很特别。”
“没事,采写部也很好,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不知道怎么说。不遗憾,以前还觉得庆幸。
山河看了看我们,“是啊,采写部还能出来走走,采访采访,我们都要固步自封了。”
蹊成说:“还有换届的时候还加错了人。”
我笑了,不是说我名字特别吗,怎么会搞错了。我知道这是TW今天早上和他说的,让他给我解释解释。其实没必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应该对我评头论足。TW总是有那种“等级观念”,就像她看不起小城市来的人也看不起大城市的边郊地区,但是谁能决定出生。她觉得黎烨没能力,是因为他做了四年还当个采写部部长,但是有些人就是不喜欢当领导。嘴上不说明了,大家都懂,她和蹊成近一步,来和我讲以前的事,会不会有一种“越级”的骄傲感。有人就是可以人前低声下气,人后耀武扬威,达到目的,其实大家都一样,只不过方式不同,只不过我对这种方式嗤之以鼻,也不去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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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着聊着,说起一个人,山河问我记不记得?
“记得啊,他是兰州人。”
突然蹊成问,“还有谁是兰州的?”
“TW啊。”
黎烨、山河、蹊成全部看向我,“她不是陕西的吗?”
山河诧异,“那天在江k,她不是说是你老乡吗。”
蹊成看看她,“对啊,我还问她住西安哪里,她说市区。
“今天中午我们还吃了陕西菜。她喜欢吃面。”他补充。
“我确定,她是兰州人。”我确定,她是兰州人。她不喜欢吃面,第二遍。
蹊成问黎烨她是不是说她是陕西的,黎烨说:“我没问过她,她那天自己说她是你老乡。”
“她那天在江k可能喝醉了。”我好像知道她为什么说谎。
“喝醉了不会吧……她可能住在西安,老家在兰州。”蹊成觉得这是个大问题。
“不,她住在兰州,逢年过节回武汉。”我知道TW和陕西没有关系。爷爷奶奶倒是在武汉。
“她有几句真话?是不是经常说谎。我打电话给她。”蹊成半开玩笑。
“她告诉我她在跳舞,不接电话。”
蹊成打过去,她接了。黎烨说,“她不在跳舞,她骗你的。”
蹊成问她是哪里人,TW问是不是我告诉他们她是兰州人,“我住西安,我是西安人。”
我知道她在男人面前满嘴谎话,没想到说多了自己都能信以为真。
“不,TW住兰州,所有人都知道她来自大西北。”我突然发现他们又为什么要相信我呢,何必多言。
“那TW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她是陕西人。”
“这样她就是你老乡。”我没有忍住说了这句话。
泰国菜在东关街有了淮扬的味道,店名应该是信手拈来没有什么故事,关羽,讲忠勇二字,现代人大约是没有的,这饭倒是让人感觉吃出来了点“云长信义今安在”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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