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蛮姜豆蔻思味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北方的冬天,是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这不,颁奖典礼过后,祁州就迎来了入冬以后的第一场雪。大片大片的雪花打着旋儿从天空落下,一下子沸腾了整座城市。按理说,生活在祁州的人年年见雪,早就该习以为常了。可是,每年冬天,当雪花在空中飞舞时,满城的人们还是那样激动,那样兴奋。
屋外, 一片洁白。张姐和隔壁办公室的同事们在院子中间堆雪人,玉英嫂正在积雪上踩脚印,大成一边帮着堆雪人,一边用树枝在雪地上龙飞凤舞。白羽从枝丫上拢来一堆雪,“噗”地一吹,眼前便一片晶莹。扑在雪地里的,趴在冬青枝上的,来回跳着脚的,滚着雪球跑着的,抓着树干一通乱摇的……院子里好不热闹,大家都乐呵呵地一边玩闹,一边做着各种摆拍。纷飞的大雪下了两天两夜,当一切树木房屋被包裹得肥胖而臃肿时,雪停了,太阳出来了。阳光亮灿灿地照耀着这个美丽的冰雪世界,逼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这个周末,适合踏雪寻梅。白羽心想。
到了星期天,天空愈发蓝了,纯净得犹如一块透明的蓝水晶。白羽刚收拾好东西,弟弟白杨就挤眉弄眼地挨过来:“姐,今天去哪?带上我行不?”“你不复习功课了?叫爸妈知道不活刮了你!”“哎呀哎呀,姐,我每周在学校学六天,就回来这么一会儿,你还这么不待见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姐?”“都高二了,就知道玩。”“求求你了,姐!带我去吧!就一次,就一次嘛。”“好了好了,我去对爸妈说,今天给你放个假。”拗不过白杨的死缠烂打,白羽答应带他一起去。“老姐万岁!我爱死你了,姐。”白杨欢呼着跳起来。确实也是,白杨上的是寄宿学校,全封闭管理,一周六天吃喝拉撒学全在学校,只有周日才休一天。说是一天,下午又要早点去学校,晚上还要上晚自习,能歇一歇的也就只有大半天,也该适当舒缓舒缓吧。
刚和父母说好,吴昊就来电话了,看到活蹦乱跳的白杨陪着白羽一起走来,他笑眯眯地递过来一袋薯片:“大帅哥一枚啊!估计是女同学心目中的男神吧!”这一打趣,弄得白杨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那我该叫你什么呢?昊哥还是未来姐夫?”白杨脑子转得可真快。可是被噎着的却不是吴昊,而是满脸通红的白羽。“胡说八道什么呢,白杨?再乱说不带你去了。”白杨吐了吐舌头,朝白羽做了个鬼脸,便不做声了。“今儿路不好走,咱们去雁集湖吧。”“好嘞好嘞,那儿还可以滑冰。”白杨听到吴昊这么说,又手舞足蹈起来。
雁集湖不大,就在市中心,湖周围建了个小植物园。春天的时候繁华似锦,夏天的时候满湖柳色,秋天的时候菊花肆意,冬天的时候冰雪仙境,最得祁州人的喜欢。雪后初晴,冰冻的湖面如一面镜子,把蓝蓝的天空映在里面,今天的雁集湖热闹非常。大人小孩,男男女女,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租好溜冰鞋,把白杨全副武装送入溜冰场,白羽才和吴昊一起去找写生的地方。
他们穿过长长的樱花大道,向植物园走去。转过“水韵”的圆门,一片竹林在积雪的覆盖下仍然绿森森的。几个少年嘻嘻哈哈地在竹林中来回穿梭,偶尔一个雪球落在他们脚下,少年们与他俩相视一笑,又开始团着另一个雪球,计划着下一轮攻击。顺着曲径通幽的竹林小路,他们来到了梅园。园里种着成片的腊梅。这一枝含苞待放,那一枝新颜初露;这一枝白雪簇拥,那一枝冰花包蕊;这一枝旁逸斜出,那一枝盘虬卧龙。与雪依偎的花骨朵,在蓝天下阳光里黄澄澄地发亮,扑鼻的清香不由得你想多嗅几下。“就这儿吧。”吴昊在一块假山石窠里放稳带来的小凳,白羽就展开了画夹。哗哗几笔,一枝腊梅便跃然纸上,惹得吴昊一阵惊叹。远处再添几笔,三两个闻香而来的人物神态各异。“这幅就叫‘踏雪寻梅’。”吴昊不由分说把画稿收了去,塞给白羽一个暖手宝,“快,暖暖手。”白羽想站起来不料双脚发麻,在石窠边踩了个空,多亏吴昊一把揽住,才没摔个大马趴。“谢谢!”白羽忽然红了脸,赶紧从石窠边上跳了下来,局促地朝一棵腊梅走去,装模作样嗅着花枝。正不知道如何开口,就看见白杨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姐,你们在这儿呀,可真让我好找。”
“不玩了吗?”
“不了不了,人太多,转都转不开。”
“时间也差不多了,走,我们去吃饭。白杨,想吃什么?”吴昊问道。
“姐,你不是爱吃水盆羊肉吗?”
“那是你爱吃的好不好!”白羽笑着说道。
“嘿嘿,大雪天吃羊肉暖和。”白杨哈着手说。
“我知道有一家水盆羊肉味道特别好,就在这附近。去尝尝吧,白羽。”
于是,三人边聊边向羊肉馆走去。
晚上,昏黄的灯光把白羽笼罩在一片朦胧中。书桌上是今天的画稿和木心的诗集。她随意翻开书本,轻轻地读出了声:“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热势退尽,还我寂寞的健康/如若再唔见,感觉是远远的/像有人在地平线上走,走过/只剩地平线,早春的雾迷蒙了/所幸的是你毕竟算不得美/美,我就病重,就难痊愈”。
侯会芳作于2018.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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