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上了五年级,我们也有大半年没有见面了。正月十五刚开学那天,她带着孩子来了我们家。我一见到孩子,大吃一惊,大半年过去了,孩子怎么瘦成这样?原来她女儿的个子和我儿子差不多,怎么现在站在一起要差上半头?原来她女儿来我们家,会和我儿子一起开心地抢气球,追着跑,现在目光有点呆滞,站在我们家书柜前不声不响。
我悄悄地问她姑娘怎么了,她既生气又发愁,说姑娘最近半年来每顿饭只吃两口米饭,一到两根青菜,说吃多了会长胖。我很奇怪姑娘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说姑娘在网上经常看日本动漫,里面的少女形象都很瘦。还经常在网上看日本的坟墓游戏什么的,好像很恐怖,但又每天晚上趁她不注意打开电脑看,自己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监控着她。寒假后看女儿实在太瘦,把她带到医院检查一下,说得了厌食症,又检查了各项指标,体重太轻(三十多公斤),心脏瓣膜关闭不全,还有其它指标都不好。当时那个大夫苦口婆心地劝女儿,回家后女儿的吃饭情况好了一些,但一周后又故态复萌了。
她问我该怎么办,能不能劝劝姑娘,我想了想她姑娘的性格特点:聪明、敏感(常看哲理类书籍人的典型特征),又觉得孩子这种情况不能袖手旁观,就答应试一试。我考虑该怎么和她姑娘说,说哪些话。她姑娘是一个聪明敏感的孩子,对目前自身的情况及危害已经有一定了解,我就不用再对她解释这些东西了。我干脆试着批评她一顿,让她心里难受难受,敏感的孩子对批评是会长记性的。但批评不是目的,在批评中一定要体现出心疼和不忍,以她姑娘的性格一定可以体会得到。
于是我就毫不客气地以教训的口吻对她姑娘开始批评,说她多么地不懂事,让大人操心,父母如何牵挂,简直要死的心都有了,然后话锋一转,浓墨重彩地讲到她这种状况的危害,这样下去她将来怎么办,自己看了心里怎么难受等等。她姑娘刚开始还憋着,后来哭起来,我也有点受不了,搂着她姑娘也哭起来。等大家的情绪平复之后,我丈夫提议出去吃饭。去哪里吃呢?我觉得一定要挑选一个孩子比较感兴趣的,和平常饭店不一样的地方。正好家旁边的广州酒家有晚茶,品种丰富多样,孩子们一般都会喜欢,于是决定去那里。
一共五个人,我们选了很多品种,我儿子一如既往地胃口大开,吃得不亦乐乎,她女儿也充满兴味,尝尝这个,试试那个。我告诉两个孩子,想吃什么只管点,我丈夫也在旁边和两个孩子说说笑笑,两个孩子又加了些精巧的点心。她也很高兴,说女儿好久没有这样了,但她还会时不时地训斥女儿,每到此时我就悄悄地对她使眼色,她有时能控制自己,但有时还是忍不住要把没说完的话摞出来。我此时真的有一种泄气的感觉,害怕她的一意孤行和率性而为。
吃完饭我们一起散步回家,她女儿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和我儿子一起追逐打闹,她好几次厉声制止女儿,提醒她别摔着。我说不用干涉那么多,她说女儿身体不好,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我无言以对,也害怕这个可能的“万一”,自己怎么负得起这个责任。边走边聊中我说起沈石溪的动物小说非常好看,可以给孩子买来看,她说有一本书很好看,里边有一句话是“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这样的书看起来才有价值,看一本书就能明白很多道理。我感觉自己的一番好意被风儿吹散在正月十五的焰火声中,实在有点意兴阑珊,但看看她姑娘高兴的样子,又觉得特别值得。
分手后我一直牵挂着她女儿,一个月后给她打电话,她说自从正月十五后,姑娘就变了,开始对吃的感兴趣,经常和自己说今天想要吃什么,明天想要吃什么,现在不用担心了。
谢天谢地,我感觉自己办了件好事,心中特别高兴。同时也很庆幸:小孩子还是容易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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