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芒砀山的那一边显露出了面容。赵立仁背着手开始下山。
路旁一块地里种的玉米,稀稀落落,行不成行,列不成列,一棵棵像贫民窟的孩子瘦小干瘪,耷拉着叶子苟延残喘。这地是四柱子家的。“哎!多听话的后生啊,现在也不好好侍弄土地了。庄稼人不种地,还能叫庄稼人吗?”赵立仁一边想一边小心地落脚在一块块山石上,“驴球东西,恐怕早把三年自然灾害饿肚子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吧!哎!”
赵立仁对种粮有着近乎变态的执念。他排斥一切与种粮为敌的行为。乡里推广的几个经济作物项目,六湾村都没有参与。后来乡长跟他拍了桌子,赵立仁才勉强把葫芦涯北坡的地拿出来种了桃树。
不得不提楚怀峰。本没有恩怨的两个人却在改革开放后成了对头。当然这种对立是赵立仁单方面的。赵立仁眼里,楚怀峰一直在作妖,从未间收敛过。
村里的许多“第一次”都是楚怀峰搞出来的。楚怀峰结婚并没有按照习俗摆流水席。赵立仁好心劝他利用结婚的机会摆个酒,拉近与赵家人的关系。结果楚怀峰带着赵正红去了南方,说什么现在流行“旅游结婚”。乡里给楚怀峰安排了工作,这是多少人梦寐的事情啊!他倒好,干了没几天,辞职去南方打工了。当时成了轰动全乡的事件。为这事,乡长把他叫到办公室狠狠的训了一顿,说什么楚怀峰一定是受到了村民的排挤。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祸害走了,本不是坏事。没成想,年底楚怀峰给丈母娘家抱回来一台大彩电。又一次轰动全乡,那个年月乡里办公楼都没有这玩意啊!他家的热闹就不用说了。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第二年楚怀峰走的时候,几个大胆的后生跟他去了南方。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连最听话的四柱子都走了。村里人手头宽裕了,山上的地却越来越荒凉了。每一年,赵立仁都会挨家挨户劝说他们种好地,回应他的要么是敷衍要么是冷脸。
许是在外面开阔了眼界,赵立仁发现驴球东西们不听话了。他在村里的地位越来越不稳固了。
赵立仁知道,乡领导对他没多少好感。村里驻点帮扶的干部不止一次去乡里告状,说他思想僵化,不能与时俱进。他听说南方有地方试行村官选举了,如果六湾村也进行同样的选举,他这支书应该干到头了吧。
赵立仁搞不懂,他一直恪守着一个农民的本份。他错在了哪里?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是好的吗?他把一切怨气都归结到楚怀峰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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