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十八章：最后的选择
“你知道吗，任何制度下都有想要扰乱秩序的不稳定因子存在。而现在人类面对外界危险已经够焦头烂额了，如果内部再不稳定，很难保证脆弱的人类不会再经历一次毁灭，”佐伊直直盯着那简的眼睛，那简一瞬间突然感觉佐伊看透了自己的内心，“之前的人类有欲望，这才是导致毁灭的根源，而欲望往往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情感。为了不步前人的后尘，所以人类才会求助于EOS系统管理人类的记忆，从而从源头扼杀一切可能影响人类现有状态的因素。按理说，队员之间的感情是不允许的，一是因为感情的羁绊会导致理性的缺失，二是因为你的内心将很容易被反叛的因子污染。所以那简，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做好自己应做的事，别再试图违背EOS系统了。”
那简只感到自己的双颊在佐伊的注视下越来越烫，就如同自己的一切展现给了佐伊让她审视批判，她内心中泛出羞耻感，她居然突然觉得自己爱上凌宇是一件多么邪恶的事情，而且她居然因为失去了凌宇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情绪。她想起之前执行任务时因为私人原因屡次差点延误时机，想起凌宇为了自己做出的牺牲，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凌宇也不必最后那么惨烈地牺牲。
果然，还是应该认命做好一件工具，那些人类的感情还是应该敬而远之。是自己错了，所以现在活该承受这些。她现在好羡慕凌宇，他忘记了一切，不必承受这样的痛苦，只留她一人独自陷入无尽的悲伤和悔恨中。
她点点头，再也没有力气回应什么，逃似的离开了通讯室。
离开通讯室，那简也不清楚自己应该去哪里。伙伴们都在为第一波暴动而准备，自己难道要躲在宿舍里面吗。可是她现在恍惚的状态到基地外也是添乱，回通讯室…她不敢再去面对佐伊。还是去训练场吧，希望能借此尽快进入战斗状态。
她做好决定，便往训练场走去。刚走到训练场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声音。她被吓了一跳，现在这个点居然有人在训练，那到底是谁呢，她好奇地望训练场里面望去，却发现是凌茹在移动射击场练习射击！
那简连忙把头缩回来，不想让凌茹发现她的存在。凌茹因为完全沉浸在战斗中，也没有发现那简的存在。那简也说不清楚自己在躲什么，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凌茹。凌茹她现在心里也不舒服吧，或者她已经习惯了也说不定…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其实内心是抱怨自己的吧，不仅折损了一个战斗力，还失去了自己的弟弟。
不过凌茹那么优秀，可以冷静地做出牺牲凌宇的决定，想来佐伊也不必担心凌茹的心会被污染吧。
那简想着，蹑手蹑脚轻轻地离开了训练场。不知道该去哪的那简只能在楼道中徘徊，脑海里全是佐伊的话和凌宇最后的微笑。
“小简！”
那简听见自己的名字，猛的回过神来，转头却看见了艾比和加尔。艾比一把搂住那简的胳膊，好奇地看着那简惨白的脸，问：“小简，你脸色很差呢，要不要去宿舍休息一会儿？”
“啊？不用啦，我没有事情。”那简连忙摆手，“艾比你们要回通讯室吗？”
“加尔去通讯室，我去科研室找一下艾伯特，启动克隆培育程序。越早克隆出来队友，对于基地来说也是一重保障呐。”艾比回答。
那简点点头，这么说，自己还有三个月就能再见到凌宇了呢……这次她不如选择放弃这段感情，免得之后两个人都会难受。一想到这儿，那简的情绪更加低落了。
不过艾比并没有察觉到那简的情绪的变化，而是转头向加尔说：“那加尔你和小简一起回通讯室吧，怪鸟群那边还是要多多注意啊。”加尔点头。
那简心里有些抗拒回通讯室，但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只好跟在加尔身后来到通讯室。
佐伊仍在里面 ，不过一看到那简和加尔进来，便打了个招呼又离开了，从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其他的表情。这让那简松了一口气。在外面走走也让那简不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从新调整好状态，聚精会神地完成自己的任务来。
基地外，围墙防线。
“王队，基础防御已经部署完毕！”经过紧张地准备，曹以航和安宁终于在第一波暴动到来前三个小时完成了基础重武器的部署。接下来就交给304队伙伴对围墙进行进一步的加固。
304队副队长克里斯汀已经在一旁安排好304队的任务，队长佐伊在外出任务中左臂受重伤，所以现在304 队几乎交由副队长克里斯汀管理。行动组的林晓和端木梓一接到命令便马上加入了防御线加固的队伍中，而侦察队的张灵在通讯室监视森林内一切异动，另一个队员李宇因为同样受重伤而留在基地休息。基地内现在可以战斗的战斗力远远不足，这点让王轶有些焦虑。
“那简，汇报情况。”王轶接通通讯室，询问这边的情况。
“队长，变异生物聚集速度超出预期，暴动将在一个半小时后到达！而且现在怪鸟群也有了异常的波动，可能会在近期有行动...”
“什么！”王轶的脸色瞬间变的煞白，没想到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简，我命令你在一个小时内查清楚怪鸟群的目标和发动攻击的时间！”
“是！”那简没有一丝犹豫就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然而王轶心里明白，哪怕那简最后完成了任务，也只是让他们清楚了自己毁灭的具体时间。因为现在看来，在支援还没有到之前，他们毫无胜算。但是来自其他基地的支援最早在凌晨五点才能到达，他不确定他们是否能坚持住剩下的四个小时。
他向森林方向望去，却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一只危险的野兽不知道何时会伸出自己的利爪扑向人类。因为一开始只报告了暴动的到来，所以他们在加固围墙时，优先部署了抵御暴动的武器，而专门针对怪鸟群的高射喷火枪还没有安装，加上这类武器每个基地分配到的数量有限，保守估计他们连一个半小时都办法撑下去。但作为一个队伍的领导人，主心骨，他绝对不能让自己的队员察觉到自己的害怕。
王轶迅速调整情绪，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他当机立断让队员们安装高射喷火枪，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补救。
队员本来已经十分疲劳，对于这个命令颇有微词，但当看见同样已经忙碌了很久的王轶没有休息继续执行命令后，大家也没有再说什么，跟着王轶又加入了战斗。
而在通讯室内，那简和张灵正焦头烂额地计算和搜寻更多可用的线索。但很可惜人类关于怪鸟的资料本就少，而现有的模型却完全无法解释怪鸟群现在诡异的状态。在前一秒种还是聚集的怪鸟群，在下一秒突然分散开来，但当它们再次聚集起来时，它们已经向前方前进了五十米。但当那简以为它们要继续以这样的规律前进的时候，它们又朝着左后方移动了。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啊，那简。
那简心中默念这几句话，试图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去思考。但多次尝试均失败让她很难保持理智，更别说静下心来分析思考。
“那简，我为何觉得这个怪鸟群的目标并非我们呢？”一旁的张灵比那简更加有经验，也显得更稳重。他这么一提倒是提醒了那简，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连忙跳到屏幕前，回放怪鸟群的动态图，来回了几次后，她的手终于停了下来，整个人也瘫坐在那里，但表情不像是失败后的沮丧，倒像是知晓结局的漠然。
“那简，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张灵连忙问道，他显然是被那简这样的神情吓到了。那简摇摇头，苦笑着看向张灵，眼睛中满是绝望，她说：“怪鸟群的目标就是我们，只不过它们采取了另一种方式罢了。”
“怪鸟群的移动直接影响的是聚集的变异生物群，因为怪鸟群之间的移动，暴动将会提前到达，除此之外，我们发现聚集的变异生物越来越多，数量远超出预期，应该也是受到怪鸟群的影响。看来怪鸟群是要利用、暴动为它们死去的后代报仇。”那简向王轶报告道。
“那暴动还有多久到达？”王轶皱起眉头问。
那简沉默了几秒，然后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尽量用一种平稳的语气回答：“第一波将在半个小时后到达，紧随其后的就是第二波和第三波，间隔时间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王轶听见那简的话，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这样的结果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考虑过各种情况，却唯独没有料到怪鸟群居然能够操纵其他变异生物聚集，也没有想到它们会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人类。自己的队员早已疲惫不堪，如果三波暴动袭来，那么他们不是被变异生物杀死就是累死。
围墙现在的强度只能保证守住一波暴动，但如果三波同时到来，连修补加固的时间都没有，基地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毁灭。
“支援什么时候能到？”凌茹看着王轶紧缩的眉头，也知道情况不妙，连忙问道。“还需要三个小时，”王轶回答。
他现在额头上已经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作为队长第一次处理这样棘手的情况，他现在有些后悔他下达的关于毁灭怪鸟巢穴的命令了，如果不是巢穴的毁灭，这次暴动本应该能按部就班去解决。但是现在后悔根本无用，当上队长后他第一次感到无计可施。
“小茹，我有一个计划，不知道能不能行。”那简的声音突然从凌茹的通讯器中传来。凌茹看了一眼陷入几近崩溃的队长，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无论用什么方法也不会让情况更糟糕了。“小简，什么方法？”
“派一个小分队把怪鸟群引开，只要能不再影响这边暴动的变异生物群就好，打破怪鸟群的操控，能为基地争取到一些时间。”那简说。
“不可以，那样代表着小分队是去送死，我们已经不能再牺牲任何一个战斗力了！”王轶连忙反对。
“不，王队，我认为这个方案可行，”佐伊的声音传来，让王轶一下恢复了冷静，“我和李宇已经受伤，很难再为队伍做什么贡献了，很适合去执行这样的任务。EOS系统也评估这样是完全可行的。”
“可是.......”一听EOS系统说这样是可行的，王轶便有些动摇，但是这样做太冒险了，他还是有些犹豫。
一旁的凌茹看了王轶一眼，自顾自说：“佐伊，那你和李宇对那边完全不熟悉，我觉得等你们到达怪鸟群所在，三波暴动已经到达了。”
“对，所以我们需要你或者那简带路...”佐伊回答。
“队长，我申请协助304队完成这项任务！”
听见那简这么说，凌茹愣了一下，随即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这次任务我来最合适，队长。”
王轶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采取这样的方式，没想到凌茹和那简居然同时申请完成这项任务，这让王轶有些烦躁，但他不敢再随意下达指令，生怕再做错什么决定彻底导致基地的毁灭。
“小分队到达怪鸟群所在时，第一波暴动将会到达，所以我觉得基地需要强战斗力去对抗暴动，坚持到小分队任务完成，坚持到支援的到来。所以我认为凌队留下合适，我去执行这项任务再合适不过了！”那简坚定地说。
虽然答应了凌宇要活下去，答应他要记住他们在一起的记忆，但是为了基地，那简认为自己需要抛开这些私人的感情，需要做出牺牲，更何况，她再也无法容忍没有凌宇的日子，无法忍受自己再这样等待凌宇三个月，她害怕自己会发疯。这也是她无论如何也要拿自己重生后的第一条性命为赌注去做这个任务。
凌茹还想说什么，但王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那简前去，协助304队队长完成干扰怪鸟群的任务，其他剩下的人，准备好对抗半个小时后达到的第一波暴动！”
佐伊拍拍那简的肩膀，表示对于她英勇的决定的肯定。那简苦笑一下，连忙收拾装备，跟着佐伊、李宇一起马上上路，向怪鸟群所在进发。
李宇的右臂在与变异生物战斗时被整个咬掉，所以他现在能用的武器只有枪械，佐伊是左臂骨折，想要继续留在基地参加战斗也十分勉强。如果在平时，战士受这样重的伤，基地是不负责治疗的，而是会选择结束本体的性命，再次克隆出新的肉体继续使用，在EOS系统看来，这样才是最节约资源的方式。
现在处于特殊时期，急需战斗力，佐伊和李宇才能坚持到现在，但与废人无异，这样的认知让佐伊和李宇十分痛苦，所以他们对于自己能够完成这样的任务光荣地牺牲表示十分的欣慰。
那简看着他们眼中的狂热，只是漠然地摇摇头，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意味着她决定将自己生命中意义非常的记忆彻底抛弃，意味着她选择继续做一个工具，还好她已经不会痛苦，也不再绝望，她对于此有的只是冷漠，用不在意去欺骗自己，让自己心里不再难过，也不会再因为任何人而难过。
他们携带了很多的弹药和喷火枪，要做的就是干扰怪鸟群，为队友争取更多的时间。所以当他们再次遭遇怪鸟群的时候，他们心中再没有了恐惧。
那是那简第一次直面怪鸟，看过去一群怪鸟聚在一起就像一团黑烟，细看能看到像人手掌那么大的小鸟张开尖利的喙向他们三人扑来。他们马上举起喷火枪阻止鸟群的继续靠近。那简不断向空中发射瞬爆弹，她也不知道她的目标是哪，因为怪鸟群总是能够灵活地躲开，但是她也没有停止射击，因为她知道这样已经足够打破怪鸟群对于其他变异生物的控制。
她双眼空洞地望着黑漆漆的天空，自从她下定决定抛弃和凌宇在一起的记忆后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她现在只是单纯地机械地再重复装弹、射击的动作，直到佐伊和李宇的喷火枪再喷不出火，直到自己再抬不起炮筒，直到他们三人瞬间被怪鸟群淹没......
再次睁开眼睛就能再看见凌宇了呢，那简看着眼前长相怪异的小鸟张开喙用那锋利的牙齿吞噬了自己，却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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