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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酒酿里的奶奶们

散文| 酒酿里的奶奶们

作者: 禾叶兄弟 | 来源:发表于2021-03-03 18:02 被阅读0次

    奶奶,是个温暖的词,如春天微冷早晨中升出的阳光,如冬天土房子内燃起的烤火,无论何时想起都带着明亮而温暖的光和温度。因为这样的温暖,让我坚信世间的奶奶们都和我的奶奶一样,暖暖的。在童年深处看着她的孙子孙女们,在城市的夜空中像星星一样守护着我们,不离不弃。

    我的奶奶和世上许多奶奶们一样,生活在我的童年里。那是个距离淮河二三十公里的小村子,奶奶是个小个子,似乎从来没有停顿过,一双小脚忙个不停。虽然靠近淮河,但河北侧的人以面食为主。一天,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米饭,米饭我们不感兴趣,我们感兴趣的是今天的奶奶和平时的奶奶不一样。

    只见奶奶掀起一角蓝色大襟褂,把搪瓷盆边擦了又擦。然后我看到有一层米饭撒进去,又有一层白白的引酵(酵母),接着再撒米饭,再撒引酵,如此反复直至装满整个瓷盆。奶奶用蒸笼布盖住搪瓷盆,外面再用冬天的棉袄包住。等这一切做完,奶奶又踮起小脚把变得臃肿的这一团放到堂屋供桌上。那可是只有重要的东西才会放在上面的。

    “你们听话啊,不要动这个盆,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奶奶不大会匡我们,说有好吃的肯定有好吃的。可不就是米饭吗,我们可都看见了,米饭有什么好吃的。一听说还要等到第二天这个时候,我们一哄而散,该玩什么就去玩什么,这也太久了。

    第二天仍然是个热天,奶奶在不停的忙碌中居然还记得这个事,到了中午时把瓷盆端下来。奶奶叫我用手在蒸布上摸一下,居然有点热!奶奶打开后用筷子撮了一下米饭,搁到嘴里尝了尝,说还不到时候。于是这个庞然大物又被重新包起来再次放到供桌上了。唉,这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们差不多把这事都忘了,直到第三天,奶奶在堂屋里叫我们进去。

    都拿好咯,带着碗哦。

    每个人的碗里分得一小块白米饭,那米饭是原来奶奶放进去的米饭,但又不是那个放进去的米饭。有点发蔫,又有点说不出的发亮。放到嘴里,米饭甜丝丝的,像是里里外外都抹了糖,米饭下还有些水渗出,那水也是甜甜的。后来我们把碗都舔干净,嘴里的甜味沾到嘴唇上,舔一舔还是甜的。

    白酒(江浙一带称酒酿),就是这样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扎下了根。真的美味值得等待,我自此知道要想吃好吃的酒酿,你得等,等得越长,美味越久。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四十多年,在上海,我又遇见了和奶奶做的白酒一样的味道。

    那是一家不足四平方的小铺子,藏在一个菜市场中。两个陶瓷坛子,坛子上面有个盆子,去地早买得是盆子里的酒酿,去地晚买得是坛子里舀出来的酒酿。不管是哪里舀出来的酒酿,味道都一样,甜。

    “这一片的酒酿都是我做的,没有咱贵州人做不好的酒酿。”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瘦男子,平时没人的时候埋头看手机,有人来买酒酿的时候就三个步骤,掀盖子,舀酒酿,称好。

    五元酒酿可以足足吃上一周,没有人来抢我的酒酿,只要放得好,每次打开都是同样的味道。甜甜的米酒,清冽穿鼻的酒糟,有些浑浊但又清澈发亮的米酒水,贴着勺柄荡啊荡啊。这令人着迷的酒酿,滴一滴到舌尖,沿着同样的味蕾,直达童年深处。

    戚枫

    见我这么爱吃酒酿,先生很是不解,我便把童年里的这段往事将给他听,并请他也吃口酒酿,先生却坚拒不吃。原来先生的祖母也很喜欢做酒酿,只是每当家里有客人来,老人便烧一碗酒酿荷包蛋给客人也给孩子们。如此一来,小孩子们经常要吃酒酿荷包蛋。长大以后,他们有两道菜不愿意再吃,一是荷包蛋,二便是酒酿了。

    原来酒酿的甜味也要适中,太甜也会腻人。假如两个奶奶在城市上空相遇,见此情景,她们定然也会相视一笑。

    世间的奶奶们,留给子孙的是指缝间恍惚的阳光,夹着尘粒的忙碌,还有一碗水一碗饭粘在嘴唇上的味道。这份情这份爱,减一分则太轻,增一分又太浓。如果没有世间的奶奶们,无论是荷包蛋还是酒酿,还有这清晰彻骨的味道吗。

    窗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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