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怀抱婴孩的白衣女子

短篇——怀抱婴孩的白衣女子

今天是阴天，一大早老陌茶馆的清香茶味就飘散了附近的村庄。赶着农作之前喝上一杯老陌烹煮的茶汤，如此才感觉这是完整的一天。

“店家，来碗茶快点，我赶路！”

一个穿白色素衣的女人重重坐在茶桌前，凉爽的风下，她满头大汗，竟擦湿了自己的袖口。

老陌倒上一碗刚煮好的茶放在她的面前，蒸蒸热气让女人白了老陌一眼，似乎是嫌弃老陌给的茶太烫，她无法迅速喝完。

这是个年岁不超二十四五的年轻小姑娘，她蓬头垢面，似乎是连夜赶路的样子。令老陌有些意外的，是她手中看起来刚刚足月的婴孩，那孩子在一个彩色襁褓中正沉沉的睡着。

“姑娘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老陌打趣着。

女人似乎不愿意提起什么。

老陌继续开口：“姑娘，这茶要等凉了才能喝，这个空档你也好歇歇脚力，不妨听老夫说个故事可好？”

女人看向老陌，未曾开口答应，老陌便自顾自说了起来。

在几年前，这附近的村子里，来了一个身世可怜的女人，她跟着全家逃难到这里，本想着投奔亲戚。

谁知路上遇到饥荒，亲眷一个一个饿死在路上，独留了她和她刚两岁的孩子。为了让孩子活下去，她便到附近的客栈里，找了个担水砍柴的活，养活自个和孩子。

每天，双手都磨出血泡，双腿都累得发软。可看到孩子的脸，便疲累尽消。尽管日子过得如此艰苦，劫难还是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那日晚归，发现门窗开着，等她冲进屋子里却发现孩子已不在襁褓之中，她的孩子被偷了！

女人好奇开口：“然后呢？”

孩子丢了，她疯了！

为了找到孩子，她辞去工作，几次到衙门。门口的说书先生为她画了一幅画像，她便拿着那画像跋山涉水开始寻找自己的孩子。

“那她找到自己的孩子了吗？”

老陌无奈摇了摇头，没告诉女人这故事的结局。

“姑娘，你说，那丢了的孩子长大了，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了寻找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他会怎样？”

女人不觉看向了手中的婴孩：“他大概会找当年把他偷走的人报仇吧。”

老陌笑了笑：“我这还有一个故事，便是当年偷走孩子人的故事，你要听吗？”

女人没有回答。

当年偷走孩子的人，是一个有名的牙子，三岁丧父，四岁丧母。整日里就是跟着村子里的野孩子玩耍，吃残羹剩饭。

没钱了就去偷去抢，被人认出来就是一顿毒打，之后在转战下一个地方继续偷和抢。就这么日复一日的过着食不果腹，风餐露宿的日子。

一起出来的十几个人，最后饿死的就剩下几个。他没了办法，只能找门路把那几个孩子卖去了村庄里想要孩子的人家。

一来，是赚点钱，二来，那些孩子也能得到照顾。一举两得。

之后的几年，他只要在街上看到没人要的孩子，就把他们绑了卖了，赚钱养活自己。可这天底下哪那么多野孩子。

弹尽粮绝之时，他将双眼放在了那些还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趁着父母外出或晃神，就偷偷的进屋去把孩子抱走卖了，挣了钱继续远走他方，一直到被抓住。

“姑娘，你觉得这个男人，是该可怜还是该可恨？”老陌反问。

女人不做回答，只是看着怀里的孩子。

老陌再次开口：“没有什么人是天生就选择错误的道路在走，皆因后天的无奈，倘若有机会，还是走正确的路来的开心自在，就像我这老陌茶馆，开始几十年了，不挣钱不赔，每日这来来往往的人，送上自己的故事，我听着就图一个自在。”

女人忽然站了起来，扬长而去，她行色匆忙，顺着来时的路快速的奔走着，一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

不出三天时间，那白衣女子再次出现在老陌茶馆之中。

这次，她怀中的婴孩不见了。

“店家，给我一碗热茶。”

当茶水上了桌，女人看向老陌的灶台，盈盈笑着：“店家，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是个牙子，对吧？”

老陌笑了笑，就在女人看过去的那个灶台下面，贴着一张很小的画像，那是三天前的清晨，官府差人送来的一张通缉令。说有位妇人的孩子被牙子偷了，还画下了孩子的画像。

从见到那孩子开始，老陌便知，这女人就是官府要找的通缉犯。

女人将一块玉佩放在桌子上：“店家，我没钱，身上只有这个，就当茶钱，另外我也想讲讲我的故事。”

原来这女人，便是老陌第一个故事中的，那可怜女人当年丢失的孩子。因为小时候被牙子偷走，长大后为了报复，她也选择做了一个牙子。

其实那个男人并没有把她卖了，而是留在了身边当了一个佣人。女人就是等着机会要报复那个男人。

二十年了，她终于成功了。

男人被抓了起来，那些孩子也都被找了回来。可是她那可怜的母亲却在两年前的一场风暴之中离开了人世。得知真相的她失去了目标和方向，为了活下去，她重新做了个牙子，一直到遇上老陌为止。

老陌笑了笑，将玉佩塞回到女人的手上：“陌生的街道，与你相遇便是缘分，这玉佩你收回，这故事我收下，请记住老陌茶馆的名字，陌街茶遇，如果将来有机会再见，到老陌这喝杯清茶，便足矣。”

黄昏十分，老陌收了茶摊，他将灶台下贴着的纸撕下。原来在这层纸之下，还贴着一张纸，而那张纸便是关于那个姑娘的故事。这一切早就被官府查了个清清楚楚，不然老陌也是无从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