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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擒故纵的陈文珌老师

欲擒故纵的陈文珌老师

作者: 颂奇2018 | 来源:发表于2018-11-25 08:25 被阅读4次

    欲擒故纵的陈文珌老师

    陈文珌老师是我们大一的俄语老师。一进课堂,你就会被她吸引,和善的面孔流露出淡定、从容和一种不可名状的高贵气质。

    她当时三十出头,衣着总是那么合体,凸显了优美而略带丰满的身材。印象最深的是那一身暗红色西服配旗袍裙,在当时蓝灰基调的干部服海洋里犹如一朵亮丽的红花,在那个视个性衣装为资产阶级情调的年代,敢于亮出这一身并坚持下去还真得有点勇气和亲和力。

    她是北京人,一口地道的京腔款款说来,闭上眼就会有品味曹禺那些经典话剧的感觉,什么“日出”啦,“雷雨”啦都纷纷萦绕在耳边和脑海里,简直是享受。

    她也经常走下讲台,一边念,一边走,和同学们互动,在我眼里简直就是模特在走秀,不过T形台换成了∏型台,眼神也不是模特们刻意做出来的冷酷和漠然,而是一种特有的高贵中的宁静、宽容中的亲和。每当这朵红云漂浮在同学们蓝灰色丛林之中,耳畔传来阵阵轻柔的京腔和软性的俄语,顿时沉浸在艺术氛围之中。

    她讲课淡定而从容,分贝不高,像润物的春雨,将俄罗斯的叽里呱啦转化成悦耳起伏的音流,潺潺流淌到我们心里。

    这使我想起了杭州的西湖。我去过好多次,感觉在细雨蒙蒙之中才能体味西湖的真美。陈老师的徐徐细语,犹如绵绵春雨,在清幽浸润之中,我渐渐悟出了俄语之美…

    她从不苦口婆心地劝你做这做那,是不说教的老师,是让你自己悟道的引路人,总是用最简练、最准确的语言教你单词、语法和句子,然后留给你更大的空间,让大家自己练、自己学,自己去揣摩,各得其所。

    上课犹如带着我们在散步,在纯净的空气中、和煦的阳光下漫步在广袤的俄语大草原上。

    我喜欢她这种放牧式的教育,感受到小羊在大草原边观景边吃草的自由和不知不觉中成长的快乐。就这样,没有包办、没有驱赶、没有鞭子,最终也还是学会了奔跑、觅食和一切一切…

    最难忘的是她的笑容,那是难以言表的笑容,至今还印在我的脑海中。这种谜一样温暖的笑容,像蒙娜丽莎的笑,永远在解读之中。

    记忆中有两次难忘的笑,每当回忆起便忍俊不禁…

    不像现在,学生们迟到和考场作弊成了家常便饭,在上世纪60年代这都是很丢人的事。

    从小我动作就比别人慢半拍,读小学时就免不了迟到,不是我想迟到,是动作总比预想的慢,忙碌一番还是赶不上点。那时的教室只能从前边的门进出,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幸好班上还有几个迟到霸,沥沥拉拉地赶到,这才跟在大家后面闯关。他们自有一套办法,几个人喊声一二三,轰地一下把门挤开,一窝蜂地瘫倒在地,引来同学的惊呼狂笑和老师的无奈,只好把这些抱团无赖们赶去就位。

    到了大学,奔去教室还是跟不上节奏,总是形单影只,独孤求进。这都怪我基因里的松弛本性作怪,干什么都是慢半拍:吃好东西,人家吃多了就腻了,我却跳不出来,总是吃不够;起床,人家一醒就蹦起来,三下五除二一切搞定,脱兔般奔去上课了,我睁眼就比人家慢半拍,还要懵懵懂懂松弛半天才能清醒,这才赶忙穿衣找书,焉能不迟!

    我们的宿舍在学校西北角的斛滨塘湖畔,而外语课安排在东南角的教室,这个大对角线步行需四十多分钟,不幸成了我屡战屡败的滑铁卢。偏偏俄语课又是下午第一二节,我午睡总是和死猪一样,每次上课都是同学硬拉硬扯我才起来,迷迷糊糊披上衣服,跄跄踉踉一路疾走,还是眼巴巴地望着先知先觉们绝尘而去,等到了教室,同学们早已端坐在座位上,等着看我的笑话了。

    每当我睡眼惺忪地推门进来,陈老师总是淡淡一笑,用头示意我下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她的讲解。此时无声胜有声,惭愧中感受到了宽容和期许。

    就这样,在一次次迟到的踉跄和微笑的注视中,我学完了俄语。

    她的教学理念和我的脉冲式的以我为主的学习方式倒是挺合拍。和沙子一样,老师握而不收紧,我反而不会流走,学习的兴趣倒激发起来,俄语学得还不错。

    课后经常饶有兴趣地翻看原版的或者中俄文对照的俄国小说,我记得床头上常有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雄”、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和普希金的“上尉的女儿”做伴,也初步领略了俄语文字和俄国文学之美,正是由这些激发,我在大学里读完了所有的俄罗斯和前苏联的文学名著。

    我一面看一面想,如果俄语课里经常穿插一些优美的原文作品多好啊,让我们领略原汁原味的异国语言,一定更有兴趣。可惜当时教材的内容大都是经过加工的变了味的中国式俄语,大都是政治词汇,难怪一见到原文作品就有相见恨晚之感呢。

    记单词算是我的强项,在高中时我记单词就有一手。每堂课结束前的几分钟,老师都会测试我们的记忆能力,他一个一个地考问当堂教的新单词,叫我们抢答。这倒激发了我的兴趣,搞了一套应急记忆法,倒是都能记住,其实只是好玩,没耐心强化,过后就大都忘了,考试成绩并不优秀。

    记得有位同学叫宋秀娟,她可是全国少年运动会女子百米冠军,当时奇怪,平淡无奇的齐同学课堂反应倒挺快,就问我:“你怎么这么快就记住了?” 我笑答:“瞎蒙的。”感觉自己这非正宗的联想法实在是羞于示人。

    到了大学,每当陈老师教了新单词,我也如法炮制,马上就进行强化记忆,不外还是用相似联想、对比联想和情景联想的方法,基本上当堂就能记住,不过课后较少复习,不久大部分也就都忘了。

    这些方法并不新鲜,大家都会无师自通地屡试不爽。学过俄语的都知道,“星期天”一词读作воскресенье,就联想到周日必定睡懒觉,袜子和鞋就派不上用场,乖乖地呆着吧,音译成“袜子搁在鞋里也”。不过我还是发扬光大了,突出了对情节的联想,感觉还真有用。比如“出现”一词,俄语是появляться,我就想像着去拔牙,突然医生出现了,吓得赶紧捂脸,谐音就是 “拔牙捂脸咋”;“肥皂”更好记,读作мыло,当时凭票供应,数量不多,经常断档,那就是谐音“没啦”;“幸福”,счастливый,就读成“吓死他你哇”,乐极了大哭,幸福极了就会被吓死,符合物极必反的老子哲学,现在网上的逆向思维造字运动法则也是这个思路。还有“纪律”,дисциплина,读作“急死贼泼你呐”,纪律乃是严格约束,贼人肯定很难过,无所遁形,必定给急死了。

    最有趣的是“毛巾”一词,读作полотенце,当时灵感乍现,竟然想到了报纸上的一个照片,是国外街头上一次抗议游行,一个人披一条毛巾去推搡一个警察,就叫做“扒拉警察”了。

    几十年过去了,工作学习只用英语,俄语早已还给老师了,脑子里硕果仅存的也就是十几个俄语单词,大都是类似上面的情节联想的了。在这里,右脑战胜了左脑,形象思维战胜了逻辑思维。

    让我开心的是,最近电视里的广告也升级了。肯德基,可口可乐率先请名演员演绎简短的故事情节宣传产品,看着挺有趣,不知不觉就印入脑中。原来广告商和演艺界也是我的知音,也认可了情节联想的魅力。

    情节联想,有料!

    上俄语课我还是老毛病,总忍不住忙里偷闲,乱写乱画。当时正着迷于绘画的解剖学,对德国门采儿和意大利拉斐尔的一些作品有点着迷,找了些肌肉解剖的画册翻看。课堂上,瞅个空子就练练手,什么肱三头肌、肱二头肌、臀大肌、腓肠肌等等,一项项地涂鸦。先画好骨架,再添上肌肉,画的大都是有动态感的足球、排球、铁饼和短跑的运动员。

    受画册中西方人体模特的影响,后来又画起高鼻深目、肌肉突起的西方人来了。一天,上俄语课,忽然心血来潮,在写满了俄语单词的纸上画基督受难图。大络腮胡子,修长而健壮的肌体,空灵的眼睛,一脸的无奈和冤屈,觉得还真有点味道。

    可能是太专心了吧,陈老师走过来都没觉察。突然,感到静得不对劲,猛一抬头,她正低头注视着我的大作,我赶紧抽出纸片藏在桌洞里,低着头抱歉地瞄了她一眼。

    没有责难,依旧是一笑。

    提着的心一下子落到肚里。看着她的背影,抹了一把汗,回想她这笑是什么意思,是欣赏?是默许?还是鼓励?

    笑得很神秘,感觉很温暖。我又想起了蒙娜丽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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