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过世差不多有17年了,可我去两个舅舅家,看他们的时候,却是少之又少,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七次,以至于两个年近七十的老人,逢人就说,我是一个不孝顺的人。
老话说“爷亲有叔,娘亲有舅”,亲爷亲娘,就必须亲他们的兄弟。
虽然在许多亲戚朋友的眼里,我是一个识大体,顾大局,孝顺,有情有义的好人,可我对于两个老舅的态度,让我自己也是纳闷,为何这样对待两个年近七十,和母亲一条路上走来的亲兄弟。
母亲是老大,两个舅舅是挨着她的两个弟弟,两个舅舅下面,还有三个姨妈,大姨天生智障,二姨因病致残,小姨倒是周周正正。
母亲脸上留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听母亲讲述过,这道疤痕的来历,她很小的时候,可能只是几岁,就因为照看两个舅舅,跌落在燃烧的火炉里留下的。
大舅,不苟言笑,一年四季难得见他笑脸一张,也难得听到他的片言只语,小舅刚好相反,随时随地都可以看见他春风满面,犹如一只麻雀叽叽喳喳,不过,多半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废话。
两个舅舅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特别爱钱,似乎只有钱亲,没有人亲。在他们的眼里,钱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在我的记忆里,两个舅舅在他们那里是比较出名的,不是因为他们有钱,而是因为他们是在那里放高利贷的,极少的两亲兄弟。
两个舅舅,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为了钱,他们可以没有白天,没有黑夜,没有节日,没有假日,甚至没有亲情,人情世故。
记得小时候,每年去外婆家拜年,即使大年三十,初一,也难得见到两个舅舅,不是大舅上山打柴,就是小舅忙个不停,即使在他们家吃一顿饭,也是极其难得。至于小孩最希望能得到的“压岁钱”,更是不敢想象。
不是外婆慈祥,外公可亲,我们兄妹几个,是绝对不愿意去舅舅家拜年的,甚至他们的表现还不如那几个堂舅,在堂舅家,还能吃上一顿饭,讨得几个压岁钱,聊上几句。
这样的局面,一直到近几年,随着他们渐渐老去,才略略有所改变,虽然在我眼里,依然还是那样牵强,但是我还是感到欣慰,终于能在两个舅家吃上一顿饭,和他们能拉家常聊上几句,甚至还能喝上一小口……
对舅舅的恨,绝对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爱钱,没有亲情,绝大部分原因,是缘于他们两个对于外公外婆的态度。外公是一个强势的人,一辈子都很刚强,是一个宁折不弯的人。五十多岁,就因为高血压中风留下了后遗症,走路踉踉跄跄,说话含糊不清,虽然两个舅舅都是地方上的大户,可对于他们的接济却是少之又少。
外公这个病样,外婆又是小脚婆婆,做不了田间地头的事,还要照顾一个智障,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大姨,可想日子有多艰难。
母亲和小姨,虽然嫁得不远,但几十里地,对于当年交通不便的农村来说,就犹如隔着天堑,遥远遥远的距离。特别是我们两家,都是穷家小户,自己的温饱问题都难得解决,能帮衬的除了小问题之外,也只能是爱莫能助,望洋兴叹。
两个舅舅,有能力帮衬,可他们都以各种借口推辞,甚至还比不上隔壁邻居,以至于外公,外婆因为悲愤,先后喝农药自杀身亡。
外公之死,给出的理由倒还可以牵强附会,让我接受,是因为忍受不了疾病的折磨。可外婆之死,却让我无法接受。外婆在断炊无奈之下,先下约毒死智障的大姨,然后自杀在大年三十,那个阖家团圆万家灯火的好日子,给两个舅一记响亮的耳光,使得我用余生的岁月,都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他们,那两个为人子,已为人父的舅舅。
古人云“清宫难断家务事”。但对于我来说,外公,外婆,甚至大姨之死的罪魁祸首就是两个忤逆的舅舅,两个爱财如命,没有亲情,人情的舅舅。
母亲在生的时候,我倒可以放下过去,每年不定期的去看望两个舅舅,试着在内心深处原谅他们。可母亲却因为一场意外,而在五十多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让我再一次想起了年纪都不是很大,先后自杀身亡的外公外婆,再一次让恨从记忆深处涌上心头,直至蒙蔽我的双眼。
我从此看不见他们,对他们熟视无睹,那两个渐渐开始老去,开始忏悔,开始醒悟的舅舅。
只是我一直都在思考,我这样做是不是也是忤逆之人,和两个舅舅,又有什么分别?
人不能选择父母,既然母亲的兄弟没得选择,是两个舅舅,我又怎能选择与两个舅舅,决裂?
年近七十,已是日落西山,舅舅,不管您曾经怎样过?我终究只是一个晚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原谅。
或许抽点时间,去看看两个老舅,是我现在应该做的……
“娘亲有舅”,母亲,因为爱您,我只能选择原谅,原谅冷漠,无情的老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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