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觉,它被摆在房间最显眼的位置10年有余了。我却在今天,才再一次看见它,它被我忽略了近10年。
这是我的第一把吉他,一把民谣吉他。是我大学时,节约了2个月的伙食费买来的。
不看它,是因为不敢去回想。而今,再次定定地看着它,仍会想起自己那段白衣飘飘,充满梦幻的大学时光。
那时的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跟吉他结缘。因缘际会,因为自己的闺蜜想学,我才决定去学。没想到,她没学成,我自己却沉迷多年。
吉他的入门很快,但是,想进阶却不易。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如何认识我的进阶老师的。
那是在大三学生的毕业晚会典礼上。我作为琴行的刚入门的优秀学员,被我的第一位吉他入门老师推荐,在毕业典礼表演一个弹唱节目。当时我正抱着吉他在后台,傻傻练习着。
而我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吉他进阶老师当时就在身边,他正指导着其他即将上台表演的人。
也许是听到我的琴声,他很自然的转身过来,观察着我弹琴的手势,作为严谨古典吉他的演奏者,他本能地主动伸手帮我调整手型。
他可能没有想到,对他而言很自然的指导动作,于我却本能地缩了一下手指,竟避开了他的好心指导,气氛有点尴尬。
但老师不失风度的坐下来,和我聊起来。我猜,他应该是行家,便大胆问:
“你会弹电视剧《蓝色生死恋》的主题曲吗?”
那时的我,对吉他的世界不甚了解,对吉他的唯一印象就是那首浪漫哀怨的曲子。又似乎,我在暗暗考验他的功力。我还不知,他早在吉他演奏造诣上小有名气。
意外的是,老师微笑道:“把琴给我。”
我把琴递给他时,他又淡淡地说:“这首曲子的真名应该叫《爱的罗曼史》,是古典吉他里的名曲。”
话音刚落,他的手,就在琴弦上翻飞着,我被他魔法般灵活变幻的手指惊呆了。随着手指的舞蹈,耳畔不断回旋着那段熟悉的浪漫旋律……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我抚琴!看着老师修长的手指,如蝴蝶般,翩跹在琴弦之上,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手,可以这么灵性地舞动。我的心里瞬间浮现一首诗,当晚就写下来,赠与老师。
从此,我对吉他演奏,有了与刚入门时完全不同的全新感觉。心里有个声音说:我也好想这样弹吉他呀!
毫无悬念的,我成了老师的学生。
一直到大学毕业,告别了老师,我依然自学着吉他。
02
未曾想,结婚,竟成了我与吉他缘分的分水岭。
婚后,因为身边那与自己内心完全不同的气场、人文环境,性格顺从的我,选择了尘封这把吉他。而这一封,就是10年。
如今,老师早已在另一个大城市,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经常会有他的音乐会,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和新朋友。
我们几乎没有联系了,唯一的互动,就是偶尔看见彼此微信上更新的状态。却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仍是艺术路上的追梦人,而我,我是谁呢?我是他的学生吗?似乎不再是。
一个10年不弹琴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老师的学生呢?我成了丢失了翅膀的“良家妇女”。
我找出了当年写给老师的那首小诗,再次读它,仿佛又看到当年那位浪漫好奇、充满幻想的少女——
这位少女,是如何从一位灵动的女孩,变成了一个只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黄脸婆”?婚后10年,都发生了什么,能让她忍痛割爱,把心尖的吉他和博客,都尘封了?
是的,发生过。有些剧情,不忍回想。只知道自己产后某天被人吐槽衣着廉价,不如村妇时,才猛然惊醒:
我忘记了自己是谁,更忘记了自己想成为怎样的人。
这份惊醒,让我用力过猛,内心沉睡的自我,渴望破土而出!
我开始学习各种让自己能量提升的课程,如饥似渴,全情投入,从心理学课,到私人形象管理,再到曼陀罗彩绘,塔罗牌占卜……
一路走来,因新技能而一时得到的新收入,的确让我的气质和内心力量发生了某些改变。我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只想讨好人的小媳妇。
但我也深知,自己仍没有强大到,能够主宰自己的生活。
犹如一个被困于晦暗多年的人,初见光明,被刺瞎了眼,进入了一段新的无明——这种如饥似渴的过度的学习投入,让我的经济开支一度失衡,出快于入。
暮然回首才看清,一个心态饥饿充满缺失和创伤的人,是没有力量持续做成一件事的。不断的、多样化的尝试,只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更会迷失自己,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的什么。
躁动中,人会忘记自己本身蕴含的能量。静下来,才是新的开始。才能看见自己擅长和真正想要的生活。
我曾以为自己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努力进取,一切都没错。但我并没发觉,这一切,只是围绕自我中心而展开的努力,因此忽略了对身边人的全情陪伴和细心付出。这就像一个悖论,非此即彼,总要有舍有得。
而对于已婚的女子而言,孩子和家庭,无疑是重要的责任。如何平衡梦想与家庭,做到持家有道,几乎是每位已婚女子的功课。
事实上,很难两全。大多数人,是择其一,然后学会接纳那份选择后的得与失。直到最后,你才会发现,这种不断被撕扯着的前进,就是一种常态,是一种新的生活模式,是作为母亲的基本功:
学会见缝插针,去追逐自我空间,又能随时放下自我,全然享受与孩子、家人在一起“虚度时光”;懂拥抱自己的珍贵,也懂以他人为师的谦卑。在这种交替的节奏里,渐渐活出更丰富、真实的自己。
03
有人说,这个世上,开窍越早的人,越少吃亏。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早早开窍。
我偏偏就是那个晚开窍的,要走许多弯路,反复被生活狠狠捶击,遍体凌伤,才看清生活真相的人。
待醒悟,已人近中年。好在,一切不算太晚,终学会及时止损。
一把尘封的吉他,见证了我从少女到为人妇的成长历程。十年之别,吉他仍是吉他,而我却不再是那抚琴人。有遗憾,有不舍,也有释然。
纤纤琴弦,曾伴我月夜星辉,衷肠轻诉。当我再次怀抱吉他,拭去尘埃,重新拨动琴弦,我的心,仍会随之颤动。
弹起那首至今不忘的《爱的罗曼史》,它的旋律和弹法,早已融入我的肌肉记忆。
有一瞬,我好像又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心无旁骛,只做着自己喜爱之事的少女之心。冥冥中,我听见旧吉他对我说:
“继续前进!亲爱的。
别忘了,你还有纸和笔。
没有人是你的阻碍,你自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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