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表打电话给我报喜:我大外侄子,就是上次带ZH烟被没收去的我二舅姥爷的儿子,今年高考的分数下来了,不得了,不得了,坐了火箭了,国内外名校任他挑。
这不,从市里到镇上,再到村里,还有从幼儿园到小学到他初高中念过的学校全来了,省道往镇里那边拐弯的路口,庆贺、恭喜的横幅拉了一道又一道。路边还站着一排仪仗队,专门接待八方来客。
流水席从屋墼的西头一直摆到了东边的圩埂上,喝酒划拳,放电影唱戏K歌,半个村的男女老少轮流上桌子,从热气腾腾的火锅吃到冷拼,从冷拼吃到一锅清汤。
吃到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阳,再吃到哗啦啦啦啦下雨了,吃到太阳下山月亮爬上来,再吃到风起云涌,一团漆黑。
沉甸甸的云层把松山给围住了,把星星和月亮都给遮住了,已经看不见了。大家在雨棚里、屋檐下,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居然还有人会伸手在盘子里去摸吃剩下的车骨肉往嘴巴里头塞。
到了夜里,半空中突然“砰砰砰”升起璀璨的焰火,照亮了屋顶,照亮了树梢,照亮了嬉子湖,也惊起了一屋墼热热闹闹的鸡飞狗跳。我在朋友圈里看视频也看得心花怒放,被美仑美奂的色彩和尘烟摄住了魂魄。
据张家瓦屋微信群里发布的消息,已经有哈佛、剑桥、牛津等世界一流大学的校长正在你追我赶、插翅飞来的路上……场面很有点像是世界田径锦标赛上的百米冲刺。
一屋墼的人都在澎湃、澎湃,澎湃得百感交集,夜不能寐。反而是大侄子太过淡定有主见:吾爱吾家。
我哪里都不去,我只填一个志愿,就是桐城师范大学。书在哪里都是读,书读完了,日子在哪也都是过。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一下子更点亮了我们每一个普普通通平头老百姓的夜晚。
二哥说的更到位:考到北上广和深圳,好是好,可我把么钱供他买房买车讨烧锅的养小伢呀?就在家里念个师范,出来再考个教师证,日子实在紧巴,还可以瞒瞒看看的,在家门口自己办个课外补习班。
我在电话里问他:二哥喂,上次没收去的香烟可讨回来了?二哥回我说:刚刚分管的领导已经发话,要撤那个什么队长的职了。
——哈哈哈,又是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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