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虹终于离婚了,”
“啊,……,唉,这个年纪了,离婚了她该怎么办?”
“谁说不是,白瞎了这么好一个女人,当初你说她怎么就那么瞎,……”
后来如帆说的话,我没怎么听进去,思绪一下回到上学时候。
那个时候虹和我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如帆是她的表妹,和我们同届不同班,平时我们三个人总是一起上学、一起逛街、一起吃饭。
虹是那种非常恬静、娴雅的漂亮女孩,举手投足都带着优雅的气质,我第一次见她就在心里想“这就是贵族范吧,真像个公主。“
事实上虹也确实是个公主。熟悉以后,她带我去她家里玩,一进大门我就惊呆了,我们那个年代的三线城市,楼房都不多,而虹的家是一幢自建的小二楼。虽比不上现在的别墅那么豪华,但也超出我想象的大了。
最关键虹有自己的房间,是独立的一间房。要知道我们同学大部分都和我一样,和父母、兄妹挤在一间房里,好一点的给你隔出个小屋已经很不错了。所以看到虹精巧的闺阁,我羡慕的不得了。
自然虹的房间成了我们日后活动的主要场所,星期天我基本都是在她家度过的,慢慢的虹的家人也都知道我这个小姐妹,他们一家都对我非常热情。甚至我们在虹的房间给我过生日,她的妈妈会贴心的为我煮碗长寿面。
虹的爸爸是我们当地一个小企业家,妈妈虽然是个家庭妇女,但心灵手巧,据说年轻时学过画画,你从她家里的布置和平时的穿着,就能感觉到和普通家庭妇女不一样的审美。
虹还有两个哥哥,因为年龄差了十几岁,哥哥嫂子对她的宠爱也不亚于父母。所以我说她像个公主,也不是夸张了多少,最起码她家人确实把她当个公主一样的宠。
最难得的是虹家庭优越,备受宠爱,却没有养成娇蛮的“公主病“。良好的家教使得她性情温婉、文静大方,不像我整天没心没肺、咋咋呼呼的。更多时候我是为她遮挡和隔离的”灯泡“,好让那些对她想入非非的男生知难而退。
那个时候我确实觉得那些懵懂少年配不上她。
再后来我们考到同一个城市,我和如帆念了一个专业,而她却去了城郊的另一所大学。每次去她的学校,我们得倒几次公交,可恨的是有时候兴冲冲跑去,她人却不在,同宿舍的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好再扫兴回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她已经认识了“政哥“,一个我们当地小有名气的痞子。只是因为如帆表亲的关系,怕家人知道,所以连我也一并瞒着。
小地方消息是瞒不住的,很快我就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这些消息。当时我还和告诉我的人说“估计政哥是一厢情愿吧,追求虹的人多了,都自称是男朋友,也没见虹和谁多说过几句话”
“你还不知道吧,政哥承包了咱们那一个迪吧,就是以虹的名字命名的,每次虹过去,人们都喊她老板娘“
我还是不能相信,我眼里那个端庄秀美的女子怎么会和灯红酒绿的迪厅联系起来。给她打电话,电话里她只是淡淡的说“回来再说吧“,再没继续这个话题
放了寒假,我在家没呆两天就跑去找她,在她的小屋里坐了整整一天。她也给我讲了整整一天她和政哥的故事。
故事俗套的很,无非是英雄救美,姑娘芳心暗许。九十年代的歌舞厅里,经常会上演这样的打打杀杀。而从没有进过迪厅的虹,第一次去就引得两个男人为她大动干戈,而仗义的政哥更是让她以为这一切都是香港电影的现实演绎,充满悲壮的爱恨情仇。
临了,她和我说:“长这么大,还没有谁会为了我那么奋不顾身,也没有谁会用我的名字承包一个舞厅,只是为了我想玩的时候,不会受到别人的打搅,你说这样一个男人我能不动心吗?”
其实,那个时候有个这样的男朋友还确实挺让人心动,毕竟身边的大部分男同学,都是连早点都请不起的穷学生。
接下来,做为虹最好的小姐妹,我认识了这个传说中的“政哥”,我以为他会是《古惑仔》里浩南,可眼前这个相貌平平,满嘴脏话的粗俗男人,令我大失所望。
虹把我介绍给他时,他正在舞厅门口招呼着一帮人,俨然一副社会大哥的样子,见到我,马上露出夸张的笑容“你就是桔子啊,早听说,早听说了,来,来,来,里面随便坐啊,”一转头“哎,那个谁,赶紧领进包房啊,你妈的,呲啥呲“他像是炫耀般的对着服务员颐指气使,既不侠义,也不帅气。
“你看上他哪了?他跟你绝对不是一路人“
“可他对我好,没人会像他对我那么好“
“他油腔滑调,八面玲珑的样子,我不喜欢“
“他在社会上混多年了,肯定比我们成熟,再说做生意的人多少都有点江湖气,只有我们两时,他不是这样的”
无论我说什么,虹总能找出理由反驳,或者说反驳我的同时也在说服她自己。那一次我们不欢而散。
没过多久,我就从如帆那听说虹退学了,也是因为那个“政哥”。起初,虹只是放假和周末回去,后来政哥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台车,隔三差五就到学校找她,慢慢虹开始旷课,到最后干脆不来了。家里人知道后,也是坚决反对,可架不住虹铁了心要和他在一起,只好退学回家。
这期间 ,我们还见过几面,都是因为话不投机,最后不欢而散。我知道那个政哥也不喜欢我,女人之间的友谊往往会因为另一半的不待见而瓦解,慢慢我们联系很少了。
甚至他们两个人结婚,我也是托别人捎去礼金,都没出席他们的婚礼。只是听说婚礼当天,虹的妈妈哭的很伤心。
那一年,我忙着谈恋爱,也忙着四处找工作。和虹的联系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如帆告诉我,她生孩子了,是个女儿。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她,很想知道她过的怎么样?想知道她的宝宝长什么样?于是辗转打听到她的新家,开门那一刻,我分明看到那惊喜的笑容下掩饰不住的疲惫。
家里只有虹、小宝宝和她母亲,几年不见虹的妈妈已经老了许多。寒暄几句,我去看虹的小宝贝,这个在妈妈怀里沉沉睡去的小姑娘,像极了她的爸爸。
“政哥呢?怎么没见他“
“唉,出去了,不说他了,你现在有对象了吗?啥时候结婚?”
“处着一个呢,还没定呢,先工作几年再说吧“
虹的妈妈沏好茶请我去了客厅,问了问我现在的情况,知道我已经工作,并且也有了男朋友,然后就陷入沉默。
接下来的谈话主要围绕我展开,每每提及政哥都被虹一笔带过,有几次虹的妈妈欲言又止,看看虹还是叹口气不说话了。凭直觉我知道虹一定有些难言之隐,可我也分明感觉到我和虹之间莫名的隔阂,无意中的关心询问似乎也有了窥探的意思。再聊下去两个人都尴尬,放下礼物我匆匆离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明白我和虹之间再回不到从前了。
后来再知道虹的消息都是同学聚会时,断断续续得知:虹的爸爸岁数大了,生意也不好,和她妈妈搬到城郊了;政哥一家重男轻女严重,虹生下女儿后,政哥就很少回家了,常年在那样灯红酒绿的地方,他到也不缺女人……,再后来,政哥的歌舞厅也关门了,以前混在一起的”小弟”们都散了,只有政哥还每天无所事事的到处充老大……。
有时候我常想,如果虹当年没有认识“政哥”会是什么样?是不是应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继续像她家人一样的呵护她;如果她继续完成她的学业,是不是现在也干着一份不错的工作,为将来努力奋斗着;而我们是不是也还一直延续着这份友谊,闲暇时谈论着家长里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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