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既短暂又漫长,时常需要磨练,只有经历过才能成长,才能于浮躁中沉淀下来。不想成为百炼刚绕指柔,也要有抗压的力量,才可以在时机成熟,厚积薄发。
艰难中熬了一年多,才在一个新春来临前,领导发了善心解脱我于苦难。虽然我一直想挣脱这糟糕很烂的活法,却始终无能为力。后来听同事说,领导偶然想起我是个中专生,搁置在装卸队久了,或许会影响他的健康人设,于是对几个不得志的人都做了调整,我也幸运的位列其中,被调到单位的机修车间。
机修车间的主要工作就是维修单位的大小机械,平时做些维护工作。车间里一共八个人,车间主任老王四十多岁,不胖不瘦,中等个,脸部很明显的特征是人中长,留着浓密的八字胡。他平时喜欢喝点酒,为人还算正直,分配工作还算公道。我挺佩服他头脑活泛干活有窍门,总会脑洞大开想出最省心、最省力、最省钱的办法。平时也爱说说笑笑讲讲晕段子,你不乐他就不说了。他带领下,车间里这些人表面上都很和谐。
车间里有一个女工,大眼晴大脸盘,粗胳膊粗腿,我叫她袁姐。她负责记工和考勤,平时也和我们一样做一些抬抬扛扛修修补补工作。有一个水电焊技师姓季,我们都叫他季师傅,个子矮小,瘦瘦的,还有些佝偻腰,说话时总卡吧眼睛,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坐在椅子上抽烟。袁姐看不上他,总用言语挤兑他。大伙觉得季师傅心眼小,心思重,很多脏活累活,他能躲则躲,不能躲也不愿伸手。慢慢我了解到,季师傅离婚后找的媳妇非常彪悍,我常常能在上班的时候看到他脸上有青紫或者挠痕。二婚媳妇对前妻所生小男孩不好,对自己生的小姑娘则很溺爱。季师傅的工资到不了自己手,身上自然也就没有余钱,对男孩子更多则是无可奈何。老王当着众人面,没深没浅的说过他很多次,他总表现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抽着烟一声不吭,他私底下总说袁姐和老王一些事,我们都当玩笑一笑了之。
我去的那年,正赶上机修车间接了一单大活,焊钢筋片。全系统所用的钢筋片都要在我们机修车间焊。单位给我们机修车间每片钢筋片手工费一块钱,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手工费远不止这些,老王锹镐不动挣的比我们都多。老王安排我们成立了两个组,每个组三个人,两班倒。我和季师傅分到了一组。我负责下钢筋片的料,然后再把钢筋料摆到案板上,季师傅负责焊接,焊完一面,我把它翻过来,季师傅再接着焊另一面。焊完后,我把它扛到车间外摞起来。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我都是在无齿锯崩出的火星子和电焊发出的电弧光里渡过的。
一个多月里,我基本没了时间概念。上完晚班白天睡觉,上完白班到家倒头就睡。有时两头不见日头。那时候真是把身体累到了极致。但即使这样,上完一个班,就能挣一百多块钱,两天就能挣一个月的工资,这让很多人都羡慕,再苦再累也都值了。
工程结束后,工钱立马就发到了手里。季师傅除了交给媳妇之外还留了一部分藏了起来。季师傅的媳妇有意无意地从袁姐那里打听到了工钱总数,然后气势汹汹地特别豪横地闯到维修车间。进屋二话不说对季师傅就大打出手,随手抓到什么劈头盖脸往季师傅身上抡,季师傅也不回嘴也不敢还手,挨个屋躲闪抱头鼠窜。
这时我才认真地观察了一下季师傅的媳妇。这个女人瘦弱娇小,宽颧骨,尖下壳,薄嘴唇一双丹凤眼,说出的话尖酸刻薄。能对自己的丈夫如此凶狠,大有赶尽杀绝之势,这一副皮囊里是裹着一颗怎样狠毒的心呢,很多年,我对那一幕还心有余悸。
成吨的钢筋切割之后剩了很多边角余料,在车间外场地堆了很大的一堆。隔三差五,在下班之后,老王就安排铲车端出一斗卖掉。几次之后,那堆边角余料就所剩无几了。我们只是集体吃了几次饭,就没了下文。季师傅私下嘟囔了几次,也有小心谨慎低声附和几声的,却没人再敢继续拱火,季师傅也就不言语了。
一天老王黑着脸进屋,把惯常戴的帽子往办公桌上一摔,接着便破口大骂。骂我们是一群狼心狗肺,喂不熟的白眼狼,良心都让狗吃了。还说他知道是谁去领导那里告的他,还说不在这里干就赶紧滚犊子。大伙面面相觑,被骂的云里雾里。最后才知道原来是卖那堆铁的事发了。大伙不敢吱声,心里想,应该是季师傅去领导那里把老王告了。看着没人搭茬,老王最后说,告也白告,领导也跟着吃了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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