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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快餐文化盛行的当下,“长”的经典还能活吗?

在快餐文化盛行的当下,“长”的经典还能活吗?

作者: 一起昵称就犯懵 | 来源:发表于2018-12-11 20:32 被阅读2次

    汪曾祺先生曾说“现代小说是忙书,不是闲书。”这就意味着在快节奏的生活下,较之于“短”而言,“长”似乎越来越成为跻身在夹缝中的残缺品。长篇小说也好,系列影剧也罢,要么被逐渐搁置,要么被肆意“修剪”的面目全非,以致于仅是知道个大概的现状,已经泛滥成灾,甚至还将继续恶化。

    究其原因,无外乎是时间不够,或者长而无用。

    面对繁杂的交际圈,日常所消耗人们的事物早已过剩,被分散的注意力往往要用损失的时间做交换。可能刚刚制定的计划,即刻就会被推翻。如此一来,短期满足都将带来矛盾,更不必说长期,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时候,在枯燥的工作之外,空虚的大脑难免会涌起填充的渴望。而这些填充物最应该发挥的价值,或者说人们最需要利用它们的价值,需得达到弥补无聊和消解疲乏的程度。它们既不能长,因为作为消费方的我们,只想获得即刻的刺激,从而以最快的速度从空洞里抽身。同时它们也不能深,即被消费方——影视或书籍所呈现的内容,不宜太过深入,而是要浅出,最好能一读就懂,一读就通,倘若能这一秒有所了解之后,下一秒就能实际应用,那就太完美了。

    我经常听到有人这么问:读陀斯妥耶夫斯基有什么用?或者读托尔斯泰,读四大名著有什么用?我也经常听到有人这么说:某某剧太多季了,懒得追了。或者某某电影太长了,没时间看。而说这些话的人,却总能挤出时间刷微博、逛淘宝、打游戏,这就使时间被推向了借口的风口浪尖上,不禁要引人发问,究竟是因为“长”的浪费或“深”的不解,致使长经典走向死胡同,还是人性与生俱来的懒惰和竞争触发的功利,让我们失去了耐心和文化审美的能力?

    这使我想到很多作家在写作长篇小说时的状态,比如雨果在写《巴黎圣母院》的过程中,将自己囚禁在屋里。为了克制住对外界的诱惑,就连外套都被他锁了起来。他沉心静气地写了数月,这部大块头的作品,用去他不少墨水,以致于他曾一度考虑,是否将本书的名字叫作“墨水瓶里出来的故事”。

    比如卡夫卡,他的生活状态和我们很类似,白天在一家保险公司上班,一天工作12个小时,回到家后困了累了也属正常。然而每到倦怠来敲门时,他的选择通常是稍作休息,而后伏案开始写作,一直写到凌晨1点甚至更晚。近些年“卡夫卡热”持续升温,天才的标榜固然是他的标签,勤奋一词也是他不可被忽略的常态。

    再比如最近以《铁浆》和《旱魃》两书,为内地读者所喜爱的朱西甯先生,写起长篇来也是自带惊人的毅力和定力。据朱先生的女儿朱天心女士讲,朱西甯先生在年近60岁的时候,闭门不出写他酝酿已久的长篇《华太平家传》。这部传记的前部分他曾八易其稿,在此其间即使已经写了15万或20万字,只要发觉调子不对,他便会放弃重写。直到最后一稿改好,已有33万字。正当他准备继续往下写时,堆了满桌的手稿,在一夜之间几乎被白蚁吃空了,只留下满桌的碎屑。朱天心女士讲到此处时,做了一个比喻,她说“就像《百年孤独》那个场景,一阵风就可以吹散了。”这种付诸东流的感觉,就和我们如今忘了按保留键一样,想死的心都有。可朱西甯先生只是淡然地说:“这也许是上帝用一个委婉的方式告诉我,这个写得不够好,从头来。”于是他又从头来过,一直写到他生病离开为止。

    无论是雨果、卡夫卡,还是朱西甯先生,又或是任何一位留下经典长篇的作家,无不是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这些作品在当下看来,之所以受众远不如抖音小视频,并不是因为它们被时代淘汰了,实际上它们仍然是值得被无限次重读和引用的经典,经典没有变,变的是我们在面对多样化时的态度。多样化的呈现方式使选择变的困难,也使有限的时间被不断分解,从而导致注意力的分散,时间的不够用,也加重了大脑的负担。

    前不久的柏林电影节上,《大象席地而坐》获得了最佳处女座奖。与奖杯随之而来的,一方面是有关导演胡波被逼而死的内幕,一方面是它将近4个小时的影长。面对如此“长”的电影,部分网友直呼:时间太长了,还是不看了。但也有另一部分网友表示:看看再说,如果不好看再走也不迟。结果那些走进影院的观者,纷纷给了这部电影一个惊叹号。没错,不是圆满结束的句号,而是令人惊喜的叹号。

    他们为什么会惊叹?我总结了一些观影体会:一来是因为电影里的主要人物都是小人物,这些人的经历很可能类似我们身边的某个人,或者就是我们自己的切实体会,由此而产生出强烈的共鸣。二来仅仅是感同身受还不够,它还在更深层次上触动了人们奄奄一息的神经,从而引发我们去思考:生存的本质是什么,做出选择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一味逃避是否能换取皈依的心灵等等无解已久,却又困扰人类多时的问题。

    这部电影耗尽了导演胡波全部的心血,他最终用死亡所作的谢幕,留给我们的叹息里包含的是远比电影更哀伤的绝望。尽管影片的长度非常规,却是少一秒都有损它的完整。或许至今来看,《大象席地而坐》究竟算不算经典,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检验,但是从名利的角度而言,它得到了组委会的认可。从观众的角度来说,它也同样占有一席之地。它虽然“长”,但“长”的动人心魄。在拉长的时间里,流淌出充足的思索空间。

    每一部长作品的背后,都是作者在一点点煎熬着内心。尤其是经典的长作,既包含着历史、地理、哲学、宗教等多方面内容,又能够映照出人类共有的思维和认识。它的深度和广度是短经典远不及的,甚至于一些长经典本身就是由一个个短经典组合而成的,这样一来,读一部长篇小说或者看一个系列长剧,毫无吃亏可言呢。

    既然创作长经典的人有耐心,那么我们作为阅读者或观赏者,首先应该具备的能力之一,自然是耐心。而事实上我们并不是完全丧失了这种能力,只是在多数时候,自身的惰性是一只难以驯服的拦路虎,使得急于求成的心理逐渐突破防线,占领了心之高地。这是病态由于无法寻求他人的帮助,以致于继续在恶化。时至今日,似乎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将打破用耐心营造的氛围,这就使得短作品缺乏质量,却在大量生产。长经典本该经久不衰,却走向凋零。因而“长”经典会不会彻底消亡,关键在于人类能否自我医治,能否意识到人脑不该遭受电子设备的摆布,我们所要吸收的在娱乐之外,应该多一点儿,再多一点儿真正有力量,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真品。或者这条艰难又漫长的自治之路,应该先从每天关机1小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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