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缠着我,要去山坡采草莓。看不得她一脸的失落,便应允了。
穿过一条主街和几条弯曲的小巷,就来到山脚下。
小镇四面环山,这一座,就地处最为热闹、繁华的中心地带,步行,也只需三、五分钟。按方位,大家都叫它作东山。太阳,每天就从它的身后冉冉升起。
小时候,家就在这山脚下。那时,我们最热衷的游戏就是在这里的小胡同追逐,先是写了小小的纸条:“小偷”、“警察”、“看守”。抓阄后,便要迅速地各自进入角色。“小偷”跑,“警察”追。远远地,隔了几幢房,就望到了人,可当你跑到时,她又不知藏到了哪家檐下。相对于被追时的恐慌,我宁肯去当疲惫不堪的“警察”,很挫败的“笨警察”,但也坦然。“看守”的活儿也不错,但名额只有一个不说,大半时间里都独自呆着,谁也不理你,有些被遗弃的感觉,很孤单。
而如今,被我们当年绕圈子的那些房子多已老朽不堪。甚至由于地基下沉没落于地表之下,窗已与小路并肩。也有的人家已陆陆续续地翻了新,漆了好看的油漆,贴了亮闪闪的小石子。
此时,从一个完全敞开的大门望进去,就可以看到正在盖房的情形。粗糙的木框已大体完工,有三两个人正在和泥,接下来,就会将和好的泥浆用力地甩在那还有着些许间隔的木料上,叫做“糊大泥”。小时候,我见过许多。家里的一部分房就是爸爸这样一点点建成的,他一人。这种房叫“戳杆”,不及砖房暖和、长久,但造价便宜,工程简单,因而许多老房子都是这种。
一位略有些年纪的人,坐在一堆木料旁,抽烟。这情形,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刚刚踏上山坡,我有些泄气,哪里有什么草莓?
女儿说:“有的,那年,你们在这山坡的饭店里吃饭时,姐姐领着我采到过。”
“是有,刚刚还有几个孩子采了,才回去。”不远处,一位老人听到我们的对话,善意地上前搭讪。
望着他手中的瓶,和一头裹着软布的长木棍,我和豆都很好奇。他说,是在捉蜢蚱,喂鸡。
之后,在老人的指引下,我们终于找到了草莓出没的地方:一片开阔的山坡。没有多少杂草,更没有一棵树。大概,是它们很爱晒太阳吧。我猜想。
野生的草莓很小,最大的也不过与我的指甲大小仿佛。但有着特殊的香气,是我所见过的那些色润形美的大草莓都不曾有的,沁人心脾的香。
惊喜中,女儿笑着叫着,在略有些尖砺、松软的砂石中小心翼翼地艰难地挪移,紧跟在我的身后。告诉她:挑一些大的、红的,小一些的就不要采了,它们还要长大,她听话地答应着,一样是宝宝,她也怜惜。终于,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已见了小小的收获。豆豆力地将小手中满满的红果子倒入我的手中,可没隔上多久,就来借一颗,安慰安慰她的小肚子。
忘记了带表,估计着出来好一会儿,就张罗着回去,豆豆先是不肯,但也有些倦,就心不甘情不愿地随着我一步三回头地向山下去。
“鸡!真的鸡。”她指着不远处那几只悠闲漫步的家鸡,大声地说。“没见过吗?”我好笑。“在电视上,见过。”是啊,去动物园时,见到的是比较珍贵的“野雉”、“珍珠鸡”之类,这样普通、平凡的家禽在她眼中倒成了稀罕物。
曾经的我,亲自喂过的,女儿竟不识。心里多少有点失落,为她,为和她一样的孩子们。
在回去的路上,先前见到的老人还在那里抽烟。刹那间,我有些恍惚:时间,真的在流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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