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赶在今天晚上去看了《百鸟朝凤》,只因为害怕明天再看就已经没有排片。可能有些心灵的震颤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就像我对于中国文化的偏爱似乎就是与生俱来的。我并不了解唢呐,但是那样的热闹中融合了风沙的凄凉,却能够穿过,直扣心扉。
又想起了去年去听理查德的音乐会,泉水般的钢琴曲固然悦耳,但当陈悦只拿一柄横笛,流淌出一曲《乱红》时,我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仿佛瞬间被击中,自此不能忘怀。
回到《百鸟朝凤》,手艺之传承,匠人之匠心,时代之更迭,文化之凋敝,都可以说是它的主题。传统文化的救赎早已被呼吁成一种口号,但真正认可,或者不要求认可,只要求尊重,真正尊重的人又有多少?票房惨淡是不争的事实。文艺片缓慢的节奏或许确实不如热血的格斗更能抓住人们的眼球,朴实的画风与黝黑的皮肤也确实没有男神女神那样赏心悦目。但是,唢呐离口不离手,那代代相传的文化艺术,爱之入骨的匠人精神,怎么能不成为我泪流不止的原因?
曾经,是太师椅上的双手敬奉,是堂下白衣的虔诚跪拜,是字字铿锵的万世品行,是神圣庄严的百鸟朝凤。唯品行端正,技艺精深之人,方任得唢呐班班主,唯真正德高望重之人,方有资格,于百年之后,得享一曲百鸟朝凤。而唢呐匠,亦曾是能够令人引以为傲的高尚职业。或许万事兴衰皆是常理,几百年传承的唢呐被人践踏于脚下,高坐太师椅的唢呐匠成为街头的乞人,风光了百年的唢呐班也无人问津。焦三爷的唢呐最终染血,游家班到最后也没能聚齐八台,唯有游天鸣还守着当年的誓言,只身一人站在焦三爷坟前,吹响那首百鸟朝凤。
凤之将死,百鸟哀鸣。中国的乐器向来最是构造简单,似乎一片树叶便可奏出高山流水,一枝竹竿便可横生千种春秋。无需规整印刷的五线谱,无需封闭隔音的练琴室,只需要一口落满灰尘的箱,一只保存完好的唢呐,在长着茂盛芦苇的河边,在百鸟争鸣的旷野,抑或是在院内篱墙之侧的树下,口耳相传,那是已经融进骨血的记忆,至生命之终,夕阳薄暮,不改其熠熠光辉。这才是中国的音乐,这才是中国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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