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粥

图片发自Am

文/奔跑在森林中的猫

丫丫爱喝南瓜粥，阿公说是他给宠坏的。

       丫丫家住在山脚下，那是一个嘈杂的小村庄，人们日夜劳作，一年四季似乎没有闲暇时间。丫丫爸妈也不例外。那年秋天，丫丫到了该上学的年龄，爸妈就把她送去阿公家。

       阿公，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微胖，高高的个子，爱笑，喜欢穿深蓝色的中山装。阿公不爱说话，倒是做事很细心，像阿婆一样。所以，丫丫喜欢阿公。

       阿公住在山顶上，要翻过很多座山才可以到达。那是真正是大山深处。很多年后，丫丫时常会提起，爸妈是有多狠心才把她交给阿公啊？

       山里的一切对于丫丫来说都是新鲜的。那里有好闻的灌木味，还有清脆的鸟叫声，诱人的野果……阿公的房子是被大片的森林紧紧包裹的，显得有点孤独。但丫丫还是喜欢，她喜欢在森林里捉蝴蝶，有时也会采几朵野花插在她那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上。

       九月，山里的秋意正浓，野果散发出清香的味道。孩子们都背上书包去阿公家下边的小私塾上学，丫丫也随他们去了。

       私塾不大，是一座简陋的小房子，里面坐下了四个年级，但只有一位先生。先生教书时而笑，时而板着脸，样子滑稽可笑，像电视里的小丑。丫丫对此感到很新奇。

       上学第一天，丫丫很听话，没有哭闹。阿公为了奖励她给她做了南瓜粥。南瓜粥真是好喝，就像阿婆做的一样。丫丫迷恋上这种味道，以至于后来她只喝阿公做的南瓜粥。

       可是南瓜毕竟只有秋天才有啊！

       丫丫不知道。她哪会知道呀，她只知道，那种味道，太美妙了。初冬的时候，大地开始冬眠，阿公的南瓜也被丫丫吃完了。那天放学后，丫丫没有吃到南瓜粥，她又哭又闹，摔掉碗跑去学校……阿公默默拾起碎片，走进后屋，长长叹了口气。

       窗外的风呼呼的刮着，虽然初冬，可是山里已下起了雪。屋里的火炉熊熊燃烧着，火苗舔着壶底，发出嘶嘶声。炉子一边放着一碗狗肉汤，正冒着热气。

       暮色时候，院子已被雪覆盖了。丫丫轻轻推开半掩的门，探去半个脑袋。阿公坐在炉边，左手托着腮帮，低着头。他睡着了。丫丫没有叫醒他，也没有理会那碗汤，径直去了偏房。

       第二天，丫丫去了大舅家，舅娘给她热了狗肉汤。汤上漂着一层薄薄的油，几块狗骨头沉在碗底，几粒青葱撒在汤上，她使劲嗅着汤味――太诱人了……丫丫忽然想起昨晚那碗汤，不觉嘟起嘴，将汤一股脑儿喝进肚。后来几天，丫丫都没有吃阿公做的饭，她天天赖在大舅家，惹得舅娘一阵白眼。

       丫丫放学回家的时候，听见屋里一阵吵闹。她透过门缝，看见舅娘咧着嘴和阿公争吵，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在光下雀跃的跳着，爬满阿公白花花的胡子。大舅不是亲舅，丫丫知道。可她还是厚着脸皮去舅娘家蹭饭，就像一条狗一样。

       阿公不理解为什么丫丫只吃南瓜粥；丫丫也不理解为什么阿公不给她做南瓜粥。他哪里知道，南瓜粥里有阿婆的味道；她哪里知道，冬天里没有南瓜。

       那一年，没有南瓜和阿婆，丫丫和阿公都觉得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