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样的一个人,真怕他会憋出内伤,真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分手,或许我应该对他再好一点,把自己骗到年底,那样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吧。
他喝多了,肯定是心里难受,只能喝酒,因为他没有爸妈了,只有个弟弟,可是弟弟也……
看到他的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喝多了来接我一下吗”。他对我从来都是惜字如金,我裹着一件大衣出门了,心里骂自己太没出息了,不是说再也不会理他了么?,想着想着感觉脸上冰冰凉凉的,我又哭了。我为什么总是哭?真的不争气。
我边走边瞧着路边的草丛有没有他,我怕他倒在草里看不见了。天那么冷……路上都是大树的影子,黑乎乎看也看不清楚,我的耳朵好像也竖了起来,我不敢哭了,我怕错过了哪个细节和他擦肩而过了,那就真的找不着了。
终于,我在路边的自行车旁边找到他了,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只有无尽的心疼……
他倒在地上,像个快死掉的人,眼睛闭着,脸上挂着亮晶晶的水珠,脸是冰的,手也是冰的,嘴巴也是冰的,天那么冷,还刮着风,他就那样倒在地上,哪里都是冰冰凉凉,不知道那样躺了多久。
我好怕,好怕他就这样离我而去了,我不喜欢这样冰冷的他。但他是因为我才这样难过的,我的心一下子融化了,我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抱着他哭了,感觉哭到心脏都快要窒息了,鼻子也不通气了,我感觉我也要死了,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
冷冷的风刮在脸上有点疼,他挣扎着站起来,温柔的替我擦掉眼泪,一遍又一遍,直到脸上再也摸不到眼泪了,他就那样看着我,眼里有星星,他的目光深邃,好像要把我装到眼睛里,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他的手还有温度,这一刻我觉得他又活过来了。
他说:“别哭了”。
他把我揽进怀里,摸着我的头发,像个大人在安抚受伤的小孩,他的怀里依然是暖暖的,我想这样真好。如果可以,真想就这样和他一直抱在一起。
我怕他太冷了,在地上躺了那么久,于是我擦了擦眼泪扶着他慢慢悠悠往回走,他脚底下摇摇晃晃,但还好能走路,可能他怕自己真的回不去或者我不会去接他,所以他喝酒从来都只喝到还能看见路,摇摇晃晃他就回去了,也许除了我也没有人管他了,所以他没有喝成泥。
走到宿舍区亭子那里他不走了,怎么也拉不动,我想他应该也不想回家吧,不!他没有家!那个宿舍也不是家,他的家已经没有人了,里面只有父母的鬼魂……
然后他就坐在亭子那里,一动不动,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我好想他能在喝醉的时候告诉我,他愿意和我在一起,他愿意娶我,他愿意想办法,可是他就是那样干坐着,像一个雕像,一句话也不说。
我好生气,气他为什么不说话,气他为什么说他没办法,哪怕他说他想想办法,我也不会那天说分手,我真的好气,然后我就扔下他走了。
没走多远我又回来了,他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说了句狠话:“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犯贱,以后都不会了”。
谁知道后来我又啪啪打脸了,在爱的人面前你就是没有底线,哪怕他太可恶,你爱他你就忍受他的所有不好。后来,我默默转身擦了擦眼泪走了,把他一个人留在那个亭子里,那么冷,冻着,我也不想管了,我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
我走了,但我也没有回房间,宿舍里有人,我不想让自己狼狈的回去哭。有时候我们都习惯了自己默默承受一切伤心难过,谁也不打扰,就把自己关起来,在岁月中慢慢舔舐伤口,让它自己愈合,再重新去爱这个世界。
于是我坐在七楼的楼梯口,想着想着又哭了,我哭着拨通了他的电话,一遍又一遍问他到底想好了没有?到底要不要娶我,他支支吾吾,我好像听到他说他没想好,我又问一次他没声了,他挂了电话,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又哭了,我的眼泪不受控制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多眼泪,就是止不住的流,好像要把眼泪流干了,哭着哭着累了,我迷迷糊糊回去了,因为太累了,从来没那么累过,好想一下子就睡过去,不用醒来……就当这都是一场梦……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去的,我也没有把他送回宿舍,也许酒醒了他就自己回去了吧。
我问自己我应该怎么做?他不愿意娶我,我逼他也没用。都已经逼到这种境地了,他还是纠结他有绝症怎么办。
“这种人太可恨了,要死不活,救也救不了。人不应该活在当下吗?谁能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真是没用,还没得病就已经妥协了”。我心里这样想着。
可我不知道的是,他为什么沉默,他为什么不回答我,因为他怕!他好怕以后只剩我一个人,跟他一样孤独,因为他的长辈一个个都是他亲眼看着死去的,癌症!无一例外!他怕了,他从来没这样怕过。他的身体也时不时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所以他怕,因为他爱我,所以他更怕了,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放不开,因为他太孤单了。我从来没见像他这样的人,孤独就像一把刀子,扎在他心里,我拔出来一点,他就痛一下,他的伤太深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治好他,可我就是想尽力治好他,我不想看到他那样痛苦的活着,我想做他的小太阳,给他一点温暖,哪怕上天就是这样冷酷无情……
老天真不公平,为什么对他那么残忍,爸妈先后不到两个月都得了癌症走了,家里一下子空了,好好的家没了,弟弟也有点先天的问题……换做我,可能我早就崩溃了吧。
你以为只是这样吗?不,还有更加残忍的,后来的日子他的姑姑,婶子,舅舅,大伯,先后五六个全都确诊癌症,这个家彻底没了,我不知道他是怎样讲完这些的……
我知道我心痛,可我永远不能和他一样体会那种痛,世界上本就没有感同身受,可我也会心痛,他痛我也痛,所以我想做个小太阳,给他温暖,哪怕一点点微热,我也想陪着他,不要让他那么孤单,哪怕以后我受尽煎熬,我也想陪在他身边……
他是爱我的,我相信他的眼泪是为我流的,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不舍,他的心痛,我也爱他,因为他独一无二,因为他的眼里只有我,这样足够了,我不要别的。
这一夜我们都很累,梦里也都有彼此。可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和我在一起,因为决定权在他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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