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译世
一
我是孟婆，对就是奈何桥上负责做汤的那个。你问孟婆汤什么味？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味，就是些药草的味道而已。不过说起孟婆汤，最近这汤真是越来越难做了。
本来鬼魂下到阴间来，丢魂失魄，懵懵懂懂，见到汤自己就会去喝，喝完自然就沿着桥走过河去，除了极个别的机灵鬼能反应过来之外，基本是不用我费心的。但这一百年来，阳间的人好像变得越来越聪明了，逃的人越来越多。逃出去的人多了，阳间只是多了些鬼故事，但我就不好受了，本来这活就没什么意思，还要天天写检讨。
几千年来我一直在很努力的在改善孟婆汤的味道了，三界的食材几乎都试遍了，奈何其他食材加的过多，就会降低孟婆汤的效果，鬼魂若忘不了人世，那还要我干嘛。但加少了汤又不好喝，鬼不肯喝，还要我捉住强灌，我也很无奈。
随着近几十年鬼魂数量激增，我只能把小黑和小白抓来做苦力，让他们帮忙捉拿四处蹿逃的机灵鬼们，顺便在阳间帮我找找有没有新的汤谱。
二
在下谢必安，与范兄一起司那捉拿游鬼之职，阳间管我们叫黑白无常。孟婆汤的味道？说来惭愧，在下虽然喝过数次，然而那汤着实魔性，入喉便忘，在下只能通过范兄的表情推测一二。范兄性格直爽，每每是拿到汤便一口灌下，随后一脸狰狞，比起当年在地府受苦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在下推测这汤应该是不怎么好喝的。
孟婆本人似乎也在意这事许久了，经常改变配方，然后找我兄弟二人试味道，经过这几千年，范兄喝汤时的表情也渐渐平缓下来，但依旧看得出来范兄不好受。
就在前几日，在下去阳间捉拿一个善鬼，那鬼似乎丢了些魂魄，只是一味地念叨着些诸如升职和成功之类的不成句的词语。在下将他引到阴间，他便自己冲着孟婆汤奔去，采药过来的孟婆看到这一幕，激动得药篮子都掉到了地上，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
可那鬼只喝了一口，还未咽下，便将汤原原本本地吐了出来，嘴中虽无污言秽语，但吐出来的却是满满的恶意。那水柱像是利剑似的插在孟婆心头，在下看到孟婆周边似乎升起一团透明的火焰，孟婆就带着冷火过去，一把拎住那鬼拖到屋子里，随后屋子里传出一阵惨烈的叫声，把屋顶上的稻草震得簇簇直落。
正巧范兄从外面捉拿恶鬼回来，听见惨叫便向在下询问，在下将就过程告知范兄，奈何范兄也不敢触孟婆的霉头，兄弟二人只得当没听见。
说来也怪，孟婆自从逮了那鬼，三天都没有出门，无奈只能由在下和范兄维持奈何桥上的秩序。一天中午，在下忽然嗅得一股清香从小屋中传来，那味道令在下想起还在阳世时妻子炖的鸡汤。
不一会，孟婆端着两碗汤出来，范兄依旧是一口灌下，但这回神情坦然，全然不见往日那眉头紧皱的样子，甚至还透露出些许安逸与享受。在下见状也呷一口汤，淡淡的香味入喉，令人顿觉温暖。
可既然尝出这汤的味道来了，那就说明还是出了孟婆说的老毛病，一旦其他食材加的太多，孟婆汤就失去了效力。
这时屋内传出一阵冷笑，我早说了你那鸡汤淡的要死，不够吸引人，那种温暖人心的鸡汤早就过时了，现在讲究干货，浓的。在下听着屋内那鬼猖狂地大笑，再看孟婆，揪着衣角，似乎十分委屈，又似乎带着些挣扎。
范兄脾气暴戾，见那鬼笑个不停，便噔噔噔闯进屋去一顿暴揍，那鬼也是邪门，我见过范兄的手段，范兄捉鬼无一例外都是凄厉无比，可那鬼却依旧在屋内大笑，只不过声音越来越轻。
在那鬼即将魂飞魄散时，在下进屋拉住了范兄，好不容易把范兄从屋里拉了出来，就见孟婆立在门外，脸上写着犹豫，托在下去阳间帮她寻找鸡精一物。
区区鸡精还不好找？在下不解。孟婆解释道那做鸡精的鸡必须要受过非常的磨难，或是有非凡的成就，方可入汤。
在下拉着范兄在阳间四处寻找，本来符合要求的鸡就少，其鸡精更是早就被用光了。正当在下心灰意冷之时，偶遇阳间一恶鬼，能凭空造鸡，造出的鸡和真鸡别无二致，在下立马和范兄一起，将那鬼捉回孟婆处，孟婆见之不喜反忧，但却除了谢过外不再言他。
随后的一个月，小屋里流出的香气越来越浓，最近甚至有了发腻的倾向，而孟婆这一个月也不见踪影，小屋柴门紧闭。柴门能挡视线，却挡不住味道，终于有一天范兄忍不住，走上前去正欲敲门，便见孟婆笑盈盈地端着两碗汤出来。
在下接过那汤，一股浓香扑面而来，喝下那汤，顿觉神智涣散，脑海中仿佛充满了一种冲动，至于那汤的味道，早已不重要了。在下赶忙施法定神，慌忙将剩下半碗汤丢掉，又施法将一口气灌完汤的范兄唤醒，然后看着孟婆，等她的解释。
孟婆却不说话，只是把翁里的孟婆汤都换成了新的，然后奈何桥上便弥散着有些发腻的香味。
三
俺是牛头，最近俺遇到件怪事。
俺是负责下油锅的，就是把前来受刑的鬼魂叉起来扔到油锅里，到时间再捞出来送他转世投胎，老马腿脚快，在一边看着，有鬼逃跑就负责把他抓回来。说实话俺挺羡慕老马的，因为鬼的身上总是带着些药草的香气，那是孟婆汤的味道，俺喜欢药草的味道，但眼前就是油锅，油腻腻的味道直往鼻子里冲，什么药草味都闻不到。
可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阳间发生了什么事，鬼们走到油锅前，不用俺动手，自己就往里跳，原先身上那股药草的香气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肉味，俺讨厌肉味。
一开始俺还以为是孟婆那出了些问题，可是老马去趟桥那头，走到一半便让那发腻的味道逼回来了，不过按老马所说，他远远看到孟婆那还是老样子，喝汤的喝汤，过桥的过桥，只不过无常二人不在。
俺不放心，又审问过来的鬼魂，结果一审吓俺一跳，那鬼跟以前浑浑噩噩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活蹦乱跳的，嘴里净是些磨难带来成功之类的让俺摸不着头脑的话。不过看起来阳世的记忆还是消除了的，因为俺无论问他们什么，他们都只会自顾自地念叨着那么几句奇怪的话，也不搭理俺，直奔油锅而去。
如此过了些时日，俺也习惯下来，找了几个鬼卒看着，便约老马出去散步。一出门，我便问到一股味道，似乎是肉汤，但比肉汤的味道要浓，还腻，跟油锅的那种却也不太一样，让俺有种奇怪的感觉。
但再怎么说，在这起码比在油锅前好，所以俺还是挺知足的。但歇了没几天，忽然有鬼卒来报，说是油锅里的鬼刑满了也不肯出来，几个鬼卒一起都架不住。老马腿脚快，跟着鬼卒先回去镇场，俺就在后面吭哧吭哧地跟着。
等俺回到油锅前，看见油锅里塞满了鬼，有的鬼炸的时间太长，都粘到锅底上了。俺见老马正费力地从油锅里把鬼往外捞，捞出来的鬼还想往油锅里爬，鬼卒们赶紧拦住，架起来扔井里让他转世投胎去。
老马见俺回来，把叉子递给我，抹了把汗，骂了句邪门，就帮鬼卒架鬼去了。俺琢磨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干脆杀一儆百，炸他个魂飞魄散，看看谁还敢造次。
很快就有羸弱的鬼魂经不住油锅的摧残，魂魄飞散，消失在空气中，俺对着油锅中的众鬼大声喝到，再不出来，你们的下场就和他一样。这话喊出来，俺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俺叉了几千年的鬼，怎么今天立场忽然就反过来了，变成俺求他们出来了呢。
俺心里憋着股怒气，但又不能真让他们都散了，那样三界失衡，是灾难。俺决定打开个突破口，找到一个快散了的鬼，你可知道你快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了？俺瞪着他，可他脸上没有俺想象中的恐惧，反而喊着什么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就那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天地间了。
俺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发觉油锅中的鬼都在念叨着些什么，俺仔细一听，都是些类似的句子，什么你不努力凭什么比别人强之类的。俺没办法，只能抄起叉子一个个往外扔，真是邪了门了，你说这鬼怎么就平白无故非要往死路上撞呢？
四
我是孟婆，不，不是开头那个，我已经焕然一新了，有了这新的孟婆鸡汤，相信阴间的秩序很快就会因我而安定下来，多么伟大的成就啊，相信我很快就会被上级发掘，然后提拔升官的。
不对，怎么能被动的等上级来发掘我呢，机遇把握在自己手中，我要自己向上级汇报，然后位列仙班，再从地仙升到天仙，再到金仙。
我试着找小谢帮我联络下判官，可看他躲躲闪闪的样子，很明显就是不想帮忙。我和他说我的计划，但看得出来他不以为意，果然衙门的人就是死板。
刚刚牛头马面那边派了个鬼卒过来，说是鬼魂不愿出油锅导致魂飞魄散，那只是小problem好吧，犯得着派人来特地通知我吗，还说让我改回原来的孟婆汤，我说我这汤不仅能消除记忆，还能灌进新的思想，维护阴界秩序，这点小细节就不要care了吧。真是动物脑袋，看的一点也不long-term。
唉，可怜我这么富有才华，这群笨蛋却没人懂我，果然是不在一个level上吗，看来还是要我亲自去找上级谈谈去，否则我要等何时才能混出头呢？
说着说着就口渴了，最近的几只鸡有些吃腻了，再去捏几只新鸡出来吧，鸡汤的味道也该再浓些了，毕竟现在鸡源足得很。
决定了，就后天吧，等明天熬份特质鸡汤，然后后天带着去找判官谈谈阴间的未来。啊，我仿佛看到仙谱上多了孟婆这个名字。等等，孟婆这名字会不会太low了些，我要不要改个名字呢，唔，那就大后天再去吧，今天先睡一觉，明天好好想想名字，后天炖鸡汤，大后天去找判官，就这么决定了。
那么，我改个什么名字好呢？不能太low，我可是马上就要位列仙班的，但也不能太张扬，那样不利于升仙，嗯，真纠结，不过明天还有一天呢，慢慢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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