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多称松竹梅为岁寒三友,已约定俗成,深入人心,其实耐寒植物甚蕃,不惟此三类也。我无意作翻案文章,而就花卉之属而论,言梅花与山茶花为岁寒二友,岂为唐突乎?
林逋爱梅成癖,竟一生不娶,而以梅为妻,但他说梅花“众芳摇落独喧妍”,我不以为然,其实山茶花比梅花开得早,谢得迟,花期尤长,一样斗霜傲雪,冬天花大而艳者非山茶花莫属。
陆游有诗赞曰:“唯有山茶偏耐久,绿丛又放数枝红”、“雪里开花到春晚,世间耐久孰如君?”至于咏梅之作,自古至今,汗牛充栋,前人之述备矣,在此不再罗列。
而把山茶花论说得最透彻的当属李渔了,他说:“花之最不耐开,一开辄尽者,桂与兰花是也;花之最能持久,愈开愈盛者,山茶、石榴是也。然石榴之久,犹不及山茶;榴叶经霜即脱,山茶戴雪而荣。则是此花也者,具松柏之骨,挟桃李之姿,历春夏秋冬如一日,殆草木而神仙者乎?又况种类极多,由浅红以至深红,无一不备。其浅也,如粉如脂,如美人之腮,如酒客之面;其深也,如朱如火,如猩猩之血,如鹤顶之朱。可谓极浅深浓淡之致,而无一毫遗憾者矣。”面对如此文字,我尚复何言?
寒冬时节,园中占尽风情的梅花与山茶,带给我们不一样的风光与感受。梅花雅而洁,超凡脱俗一如高士;山茶花硕而艳,像一团火燃在寒碧之中,正如苏东坡所言“烂红如火雪中开",素朴谦逊如普罗大众。梅花又以袭人之暗香胜过山茶一筹,红山茶只好不言不语静悄悄地以色炫人,即使凋谢也是整朵整朵地像红绣球滚落一地。梅花鼎鼎大名,居庙堂之高;山茶默默无闻,处江湖之远。似乎二者地位并不相埒,但她们内心是同样的强大和丰富,山茶不必自卑,君不见杨朔先生的《茶花赋》不就是一首传颂不绝的赞歌吗?如我等草民,纵做不了名赫位显的梅花,退而做恬静本分的山茶,不亦乐乎!
我冒昧诚邀梅花山茶同框亮相,并非别出心裁拉郎配,其实是有渊源的。清代著名书画家赵之琛绘有一幅《梅花山茶图》,山石的写意与花木的精致互为映衬,厚重者更显厚重,轻盈者更见轻盈,山茶梅花相依相偎,倚石而开,栩栩如生,卓尔不凡。古人名作既已为我张本,我誉梅花山茶为岁寒二友,诚非强词夺理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