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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鲁编修跟娄家两公子、蘧公孙吃了顿饭,之后几日没什么动静,蘧公孙做客也有了几天,于是辞别回嘉兴。
回家那天,娄三公子先是在内书房写一封回复蘧太守的信。还没写完,看门仆人过来报告,说外头有位先生要见两公子。娄三公子正忙着写信送客呢,就让看门人回复“他们不在家,留下帖子”。看门人说,那人没有帖子,也不肯说姓名,只说要当面跟两位老爷谈谈。这就奇了怪了,娄三公子就问,那人长得啥样啊,这么麻烦?
看门人说:那人五六十岁,头上戴方巾,身穿茧紬直裰,看上去像个斯文人。娄三公子就吓了一跳:莫不是杨执中来啦?赶紧叫上娄四公子,说这作派倒像是杨执中,又让看门人赶紧把客人请到厅上坐。
两公子来到大厅,行礼、奉坐。那人便道:“久仰大名,如雷灌耳,只是无缘,不曾拜识。”娄三公子就请教对方贵姓,那人却是京师曾给王惠荀玫算命的陈和甫。有心读者也许记得,当年陈和甫在京师见王惠时戴的瓦楞帽,如今却是方巾,生活档次分明有提高。
陈和甫说他昨天跟翰林院鲁编修来到湖州,又说看到娄三老爷“耳白于面、名满天下”,娄四老爷则是“土星明亮,不日该有加官晋爵之喜”。从相术上讲,确实有“土星照命”之说,其实是说人鼻相好,中年发达。
两公子听了这话,才知道不是杨执中。既然对方说到面相,于是问道“先生精于风鉴?”陈和甫照例开始吹牛皮,说自己无论卜易谈星、看相算命,以及内科外科、内丹外丹,还有请仙判事、扶乩笔箓,都懂得一些;又说自己在京师时出入各部院衙门,平时忙得很,经过自己看过要升迁的官员更是“无不神验”;照例还得跟很多算命客一样,表示自己只说实话、绝不肯阿谀趋奉。陈和甫还说,前天正跟鲁编修老先生说起,从自己离开江西、到现在游浙江,二十年来已经走过了九省。这意思当然是满满的自我介绍、自抬身价、好多个自信。
看到这里,读者恐怕也有疑问,前面鲁编修出场两次,都没见过陈和甫,为什么呢?这会喝了茶,娄四公子就代读者问道:陈先生这次是同鲁老先生一船来浙么?我们兄弟俩那天路上碰到鲁老先生,船上盘桓一日,怎么没看到嘛。陈和甫解释说自己那天在二号船,晚上才知道鲁老爷碰到了娄家两老爷。娄三公子于是说,陈先生“言论轩爽”,意思是讲话敞亮光明,我们也是相见恨晚。
《儒林外史》这部小说,真是前后草蛇伏脉 ,照应有序。这时想想当时鲁编修在船上见两公子,特地问过二号船,再想想鲁编修为何知道王惠那首《西江月》,原来就是埋伏了一个陈和甫。但见陈和甫又说:鲁老先生有句话,托我当面跟两位老爷报告,“可借尊斋一话”。欲知陈和甫说啥,明日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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