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冬日

晴空万里，暖阳融融

冬日里的艳阳天

淡蓝的苍穹，不见一朵云彩

在天际泛着模糊的光

与城市里寂寞的灰色高楼大厦远远相接

午后的阳光

静静地倾泻在高远迷茫的空中，倾斜在小区院中半黄安静的草丛上，倾斜在屋角淡灰色的床单上……

微尘，攀着穿过大块玻璃的淡黄光柱

慢慢地在散发着热气的地砖上盘旋

老歌，生怕惊扰安静的空气

将盘旋的音符无力地缠绕着窗棂

时光，仿佛静止

时光，怎能静止

一年的光景，转瞬间

冬日，使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让365天最后的日子，慢些，再慢些……

春日的希冀还没来得及吟唱

夏日的热烈也没来得及品味

就到了引人回忆的年终岁尾

儿时的那个冬日，也是风和日丽

亭午的阳光罩着门前的那棵老桃子树

枝丫努力向上伸展的影

映在被晒得淡蓝色油漆片片皲裂的木窗棂上

炕头上的狸花猫，蜷紧了身子

将肉乎乎圆脑袋枕在打了个弯盘过来的长尾巴上

咕噜咕噜地打着瞌睡

淘气的孩子捅它一下

最多就是半睁一只眼斜睨你一眼

爷爷背着那只装满了橡树叶子

比人还粗几倍的大背筐

吱呀一声推开虚掩的两扇院门

跟在后面的老黄狗

院墙前的干草窠中转几个圈

找个舒服的姿势淡然地卧下晒太阳

炕席下拿出早上就和好的饼面

划一根火柴点起灶下的火

这是我们小孩子力所能及

又非常喜欢干的活

烧火棍往灶内划拉着树叶

风匣呼哒呼哒地响起

锅底的大白菜滋滋地翻腾

饼子也啪啪地贴到了锅帮上

树杈做成的锅叉，熏蒸得漆黑

熥上地瓜，咸菜

没一会，大铝锅盖四周都喷滕出团团蒸汽

捧一碗菜，捏一个饼子

金黄的嘎巴散发着浓浓的玉米香味

热气

腾腾地在饭桌上扭动身子

老黄狗也适时地摇着尾巴进了屋

蹲在地下眼巴巴地瞅着

不够塞牙缝的一块地瓜皮扔下去

它准能一下接住

舌头一卷，来不及嚼就掉进了嗓子里

偶有一只老母鸡飞到屋外压着塑料布的窗台上

一下一下探动着脑袋四下打量

爷爷炕边靠着饭桌坐下

本来话就少的他，吃饭时更是一言不发

几乎没有一颗牙

只能一下下错动着下巴颏

用牙龈一点点磨碎食物

冬日的暖阳，洒在他那一身卡其布的黑衣上

乡村是安静的

乡村的冬日，更安静

静得时光仿佛都忘记了流转

时光，怎能忘记流转？

眼前的冬日还是那么安静

一个一个安静的冬日

把多少拥有变成了曾经

把多少美好变成了回忆

冬日的阳光，温柔着

窗前迎着它望去

一丛丛直射过来的光线，还是炫目的

七彩的晕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地

一会跑过来，一会拉回去

闪烁着，迷离着，虚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