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撒哈拉》之二十二:撒哈拉狂欢夜

作者: 老栾乱弹 | 来源:发表于2018-03-13 01:27 被阅读65次
    《行走撒哈拉》之二十二:撒哈拉狂欢夜

    一个不辞辛苦的穆斯林牧人,蹒跚在无尽的沙梁上,与他相伴的是饱经风沙之苦、烈日之炎的骆驼,悦耳的驼铃之声清脆地回响在撒哈拉沙漠,一串串清晰、坚实的脚印背后,时间就像捧在掌心的细沙,秒复一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任凭紧紧抓住,却更无声地流逝。

    前方依旧是茫茫的大漠,没有尽头,驼队靠着不屈的信念翻越了无数座沙山,义无反顾地奔向心中的目的地。斑斑驳驳的足印相伴,形单影只般的凄凉随行,几许无奈、几多坚强交织在一起,令一颗颗勇敢的心愈加勇敢,昂首迈步,行向远方。

    在撒哈拉大沙漠,这种画面经常不经意间闯入我们这些远离故土的石油人的眼帘。

    每次望着远处行走于沙山间的牧人和他的驼队,我都目不转睛,陶醉其中。凄凉的景象,色彩艳丽的画面,若在摄影师的镜头下一定美丽,令人无比向往。

    撒哈拉沙漠性格善变,发怒的时候,恶意地迷蒙前行之人的眼睛,无情地抹掉跋涉者的足迹。平静的时候,却又温柔恬静,用温暖的臂膀拥吻着一切。她是个魔鬼天使的双面娇娃,自我矛盾、救赎中,虔诚地呵护着领地里的子民,与日月一起走过了数也数不清的春秋冬夏。

    穆斯林心中的理想是安拉将更多的福祉降临在这个古老而苍凉的大地,这是一个永恒的信念,支撑着人们繁衍生息,一代接一代重复着千年原色的本色生活。

    宗教的原因,经济不发达的原因,观念的原因,在撒哈拉沙漠,尼日尔人每天都上演着“娶老婆生娃,生娃放牧,放牧娶老婆”的故事。女人一进婆家门,便开始了长达二三十年长征式的生育生活,直到不能再生为止。女人们平时需要做的,是做饭洗衣,补补涮涮,伺候好丈夫和孩子,仅此而已。

    尼亚美、多索、塔瓦、马拉迪、津德尔、迪法等城市集中在尼日尔南部,因为那里是撒哈拉沙漠的边缘,有尼日尔河,水草相对丰美,植被相对繁多。乡村的人们以放牧、种木薯为生,城里的人们以做小买卖、打工度日,虽然都很清苦,却可勉强过活。

    尼日尔幅员还算辽阔,但大部分国土位于撒哈拉沙漠之上。光是南部地区养活不了一千多万人,于是,很多人选择了走进撒哈拉沙漠腹地生活。

    沙漠腹地有好几个城市,阿格代姆、阿格代兹、恩吉米、恩古蒂等。

    不喜欢在城市居住的人赶着驴车,牵着牲口,携家带小,他们在撒哈拉沙漠游走,没有固定的栖息地,是典型的游牧人家,少量的植被养活牲口,牲口长成了换成钱,这是牧人们得以养家糊口的惟一经济来源。

    流动生活的牧人们最缺的是水。

    穿行于撒哈拉之中,只要有绿洲的地方,哪怕是稍有绿色很荒凉的地方,都会有零星的人家居住。他们就地选材,刈草砍木盖屋,临时安顿下来。家庭成员各有分工,男人放牧,女人做饭,孩子们拿着塑料桶站在路边,边摇晃边用豪萨语大声地招呼着向路人要水。

    在沙漠里没有水,就意味着无法生活,甚至意味着死亡。

    哈桑对我说:“沙漠中的放牧人家用水主要是向路人索要获取,以维持人和牲畜的日常生活。他们常年因为缺水无法洗澡。只要见到路边有要水的,尼日尔人都会尽力帮助他们,因此,牧人从来不会因缺水渴死。为了能要到水,他们不会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放牧,一般是逐路、草、城、乡而居。”

    第一口井的井场位于撒哈拉沙漠腹地,偶尔有牧人牵着骆驼来到我们的驻地要水,每次,我们都会满足他们的要求,清凉干净的地下水装满了牧人们的桶桶盆盆罐罐,害得他们三步一回头地一个劲说谢谢。

    有一次,一个由八个尼日尔人率领的驼队来到井场,他们由300公里外的阿格代兹而来,目的地是恩古蒂,做小生意,常年往返于沙漠。

    行走于沙漠中的牧人很不容易,他们风餐露宿,不辞劳苦,为的就是让家人吃上饱饭,生活得好一些。

    驼队的水桶又多又旧又大,摆得好长好长,像是电视中伊拉克难民排队等水时的情景。

    “有个事我不明白,你们在沙漠做什么呢?”面对着高高的井架和钻井设备,一个驼队队员不解地问我。

    “我们是在开采石油,有了石油,就有了钱,你们的国家可以修路,买粮食,可以打水井,生活会变得更好。”我认真地回答。

    他不理解石油是什么东西,我身旁的尼日尔同事群起向他解释了大半天。

    得到了充足的水,驼队再次整装上路。那个满脸疑惑的尼日尔人一边走一边回望井场,口中不断地重复着一个词:石油。

    无井便无水,为了保证生产和生活,甲方在我们来到施工现场之前就已经派水井队在井场打了一口深100米的水井,一到井场,我们很方便地用上了纯净的地下水。

    可吃上地下水,可喝上后线送来的雪碧、可口可乐,因此,我们从不缺水。

    在沙漠中,珍贵的水能给人们带来莫大的喜悦,除此之外,一次狂欢给我留下了更为深刻的记忆,以至于今天闭上眼睛,仍历历在目,令我回味好久。

    那次狂欢和伊斯兰教的节日——宰牲节(也叫古尔邦节)有关,在叙述我们的狂欢夜之前,我先说说伊斯兰教的两大节日——开斋节、宰牲节。

    伊斯兰教有自己的历法。与我们使用的通用历法不同,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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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属于阴历的一种。

    一年有12个月。单月为大月,每个月30天。双月为小月,每个月29天;平年354天,闰年355天;30年中有11个闰年,没有闰月;纪元以公元622年7月16日(穆罕默德入麦地那的第二天)为元年元旦。

    每年的伊斯兰教历的9月份称为“斋月”,所有的健康的成年穆斯林都要斋戒,从拂晓到太阳下山,不吃不喝、不能动火、禁性事、戒烟、克制所有私欲、谨言慎行,以此表示对创始人穆罕默德的纪念和对真主安拉的笃信不移。通过体验一个月白天的饥渴、困苦,培养对贫弱者的同情心,使自己心地善良,道德纯正。

    教义中的斋月,真主安拉派哲布拉伊(伊斯兰教一位神仙)把《古兰经》降给穆罕默德,再由这位安拉最忠诚的使者向全体穆斯林降示教义,指导世间的凡人,教导穆斯林遵循人间正道,分清真伪。

    斋月是伊斯兰教最尊贵的月份,倍受穆斯林的重视。穆斯林修身养性,领悟真主造化之奥妙﹐感恩真主洪恩之浩荡。斋月中,要坚持斋戒,拂拭心尘,修炼身心﹐弘扬教法。这个月,穆斯林用苦行的方式企盼吉祥多福、身心健康、家庭幸福,属伊斯兰教心有念功、身有礼功、性有斋功、财有课功、命有朝功等五功之一。

    人生存不可无食物,人都有七情六欲,这与斋月内容并无矛盾。斋戒是节制饮食和不良习惯,每天的饥渴为半日﹐其余半日归于正常。

    由于9月份是单月,因此斋月共有30天。斋月的第29天傍晚,天空中出现新月,预示着第二天开斋节的即将到来。如不见新月,则再封斋一天。

    斋月期间,为了安全生产,为了尊重伊斯兰教传统,在伊斯兰教国家施工的中国公司一般只准穆斯林夜里上班。

    开斋节的来源《古兰经》上有记载,初创伊斯兰教时,穆罕默德在斋月满后进行沐浴,然后身着洁净的服装,率穆斯林步行到郊外的旷野上举行隆重的仪式,散发礼物表示赎罪(类似于基督教的圣诞老人分发圣诞礼物,这是我的理解),后相沿成俗,逐渐演变成今天的开斋节。

    伊斯兰教信众在世界分布范围较广,亦受其他不同文化的影响,世界各地的穆斯林在过节时,细节上会有一些不同,但是,节日的根源在传统的伊斯兰教典中早有描述,全世界穆斯林的开斋节万异同一。

    开斋节当天有七件事被视为可嘉行为:一是拂晓一到即吃食物,开斋;二是刷牙;三是洗澡沐浴;四是燃香;五是穿洁净的漂亮服装;六是上交用以施舍的财物;七是低声祈祷、小声诵念,赞美真主安拉。

    在我国的新疆,开斋节又称为“肉孜节”,叫法不同,实质相同。

    说完了开斋节,我说说宰牲节(古尔邦节)。

    伊斯兰教义中有这样一个故事:

    真主安拉为了试探先知易卜拉欣的虔诚,在一天夜里,安拉托梦给易卜拉欣,启示他宰杀自己的儿子伊斯玛仪作为神圣的祭礼。易卜拉欣醒来后,将梦告诉了儿子,刚烈、虔诚的伊斯玛仪欣然同意受宰杀,以此表示对真主的忠诚顺从。这一天是伊斯兰教历的12月10日。易卜拉欣遵从安拉之命,将儿子带到了屠场,举刀宰杀,一发千钧之际,安拉派遣的特使牵着一只公羊从天而降,命令易卜拉欣以宰羊代杀子。

    阿拉伯人为了纪念安拉显灵和易卜拉欣父子的虔诚,每年此日杀牲血祭,后相沿成习。随着伊斯兰教的创立,自立为安拉最后一个使者的穆罕默德奉先知易卜拉欣为圣祖,将伊斯兰教历的12月10日定为节日,以此进一步确立安拉的神通、伟大和独一无二的地位,此节日即为宰牲节,又称古尔邦节。

    “古尔邦”是阿拉伯语的音译,意为“献牲”或“血祭”。节日恰恰是伊斯兰教五项功修之一的麦加朝觐活动的最后一天。宰牲节不仅成为安拉万能、至仁至慈的证明和欢庆的隆重纪念仪式,而且成为朝觐圆满结束的庆祝日,代代相传延续至今。

    节前,人们要做好各种准备,特别是作为“献牲”的牲畜要预先买好。如果自家有牛羊,要早早确定一只,加草加料单独饲养,尽量把它喂得肥肥壮壮。节日的当天早晨,人们进行沐浴“大净”,然后洁衣盛装参加聚礼。聚会结束后,直接去墓地,或跪坐或站立,双手举到胸前为亡故的先人祈祷。最后,拔去坟头上的枯木,浇水后回家。

    回家的第一件事是宰牛或杀羊,杀牲血祭。按传统,节日聚礼之后的早晨是献牲祭祀、取悦安拉的最佳时机。至于是宰牛杀羊还是杀鸡宰鸽,这由各家的经济实力来决定,至仁至慈的安拉是不会挑剔的,只需心诚,但是,人们在宗教信仰心理和避凶趋吉的民俗意愿的驱动下,都希望宰杀的牲畜越大越好,穆斯林们认为,吃为安拉而宰杀的牲畜的肉,能得到更多的福祉。

    按传统,牲畜宰好以后,将肉分成三份,一份作为施舍分给孤寡老残和穷苦人,一份招待前来拜节的客人,一份留作自己享用。

    当有客人前来拜节时,主人用托盘要将大块大块的清炖羊肉端到客人面前,亲自将肉一片片削割下来,热情地招呼客人吃,有的还要端出香喷喷的肉汤请客人喝。

    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某些旧俗的细节已趋淡化,但是,具体形式没变,宰牲节历来是穆斯林的重要节日,隆重、热闹,没有人忽视这个神圣的欢乐的一天。

    为了力求准确,我写两个节日的时候查阅了大量有关资料。写完上述内容后,请了一位回族同学帮忙检查了两遍,直到修改到他认为准确无误为止。遇到宗教问题,写时生怕出错,不想落个“不尊重宗教”之嫌,我向来不敢打肿脸充胖子——不懂装懂。

    我没有亲身体验当地的斋月和开斋节,到达尼日尔时,此节日刚过没多久,来不逢时。

    队伍搬至第二口井驻地的第三天,恰是宰牲节,中国人、尼日尔人、巴基斯坦人、阿尔及利亚人共同在撒哈拉大沙漠中度过了一个特别难忘的一天。

    “穆斯林对他们的传统节日非常重视,尤其是宰牲节,这个节日的热闹程度相当于咱们国家的春节。要把黑人兄弟的宰牲节办好,这是一项重要工作,既可以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又能鼓舞士气。”HSE总监老刘对我说。

    “熬过第一口井,几支队伍还没来得及休整就搬到这口井了。我举双手赞成你的意见,一定组织大家好好地享受穆斯林的这个节日。”我说。

    既然是宰牲节,就得有牲口可宰杀,整个井场100多号人,买够大家享用的牲畜,需要不少钱。

    还没等我和老刘商量买牲口的事,嘎斗和布卡诺一起来到了我的办公室。

    “叫你们打听买牲口的事,有结果吗?”老刘问两个尼日尔人。原来,老刘早有安排。

    “Boss,附近只有卖羊的牧民,没有卖牛和骆驼的。看来,我们只能买羊杀。”布卡诺回答。

    “那就买羊。你们选出阿訇,负责杀羊,中方的厨师全力配合。”老刘交代。

    经过商量,决定买10只羊,由布卡诺负责采购,选出了嘎斗及两个巴基斯坦人作为阿訇负责宰杀。

    买10只羊需要50万CFA(非洲法郎),相当于人民币7500元左右,不算贵。

    尼日尔的羊比咱中国的羊个头大、瘦得多,吃的是撒哈拉沙漠的天然草,属纯正的“绿色”动物,肉很好吃。

    物资匮乏,以稀为贵,尼日尔虽然贫穷,物价却比咱中国高,因此,沙漠里羊的这个价钱算是物美价廉了。

    布卡诺不光干活地道,搞采购也是咣咣地快,不到一个小时,他率领两个尼日尔员工买羊归来,50万CFA,一分没剩。

    老刘曾在买羊的队伍回来之前预言,他们会花光所有的钱。果然如此!

    羊儿们陌生地看着不同肤色的人们,仿佛预感到了气数将尽,咩咩地叫个不停。

    一方水土养一方羊,非洲的羊看上去高大了许多,叫起来更响亮一些,

    穆斯林中负责宰杀牲口的叫“阿訇”。

    根据资料记载,阿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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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音译来的,按照宗教学识素养、地位、职责等的不同,有如下几种阿訇称谓:一是掌教阿訇。即清真寺专管本坊一切宗教事宜并带领礼拜(寺院的宗教领袖)的人;二是开学阿訇。向外地寺坊聘请的授经的高级讲学阿訇,(相当于从外校聘请讲课的教授);三是三道阿訇(相当于寺院中的副教授,二把手);四是住学阿訇(相当于住在清真寺的学员);五是小学阿訇(相当于清真寺的小学老师,教小孩的);六是二阿訇(在清真寺身兼数职,但都是小角色,如宰牲、教小孩经文等);七是散班阿訇。不在职,为清真寺穆斯林举办婚丧、诵经等宗教仪式来维持生活,地位最低。

    以上是历史上记载的关于七个等级的阿訇,随着教义和社会的发展,阿訇这个称呼已不单属于清真寺专有,在社会上的符合上述条件的穆斯林也被称作阿訇。

    嘎斗是宰牲的阿訇,相当于“六等阿訇”,但是,这种级别上的概念早已经淡化,在撒哈拉沙漠里,“阿訇”这个称呼只是一个“宰牲的人”而已,没有人会在乎他是几级阿訇,只在乎他宰牲的技术和速度。

    为了使穆斯林充分享受节日的快乐,我给全井场的穆斯林放了一整天假,钻台及后勤工作由中国人干。

    撒哈拉很识趣,宰牲节前后的几天没有兴风作浪,在真主安拉的注视下,她没有了大风起兮沙飞扬的坏脾气,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平静,像个温顺的羔羊。

    “每年的宰牲节,撒哈拉沙漠很少有风沙,这个节日是安拉赐予我们的,因此,撒哈拉变得安静,真主的旨意,她不敢违抗。”马哈瑞说。

    嘎斗带领打下手的尼日尔员工乘坐尤尼莫克将羊运到驻地东面沙山的半山腰上,那里有十多棵很粗的树,树的阴影下凉快,是宰牲的绝佳场所。

    我不想看宰杀牲口。两个小时后,当我从办公室走到宰牲现场的时候,嘎斗等几个人已经正在剥羊皮了。

    大家热情很高,说笑声连成一片,浓浓的节日气氛洋溢在每个人的心中,洋溢在撒哈拉沙漠上空。

    这时,老刘突发奇想:“今天晚上,把撒哈拉沙漠里的小联合国的所有人集中起来,就在这儿附近的沙地上开一个篝火晚会,各个国家的人都要出节目,按着比例,人多的多出,人少的少出。”老刘的提议立即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

    羊杀完了,下步的工序是将整只羊悬挂在树杈上,在羊体的表面涂上尼日尔特有的作料,点燃下面的木头进行烘烤,直到烤熟为止,便可食用。

    一切就绪,只差夜幕降临!所有人的心中都企盼着点燃撒哈拉沙漠中那令人神往的篝火的那一刻的到来。

    夕阳西下,天空中薄纱般的云彩绽开了火红的笑脸,漫际开来,像一件无比华丽的绚丽衣裳装扮着茫茫穹宇。撒哈拉不甘寂寞,在即将迎来暮色的那瞬,不忍放弃与天争艳的绝佳机会,舒展着婀娜的身姿,一望无边的滔滔沙海,绵延到没有边界的远方,流淌到梦想飘飞的尽头。

    天与地,红黄相映。太阳如一个奔波一天的阿拉伯牧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惊鸿一瞥间,挥洒了一天中最后一抹血色,慢慢地沉到了沙山的另一面。

    暮色渐浓,一弯亮亮的新月从东方的地平线寂静地升起,柔美的月光如一潭碧水,均匀地流洒在撒哈拉沙漠,轻盈而浪漫。

    当撒哈拉还没有从白昼的喧嚣中缓过神儿来的时候,穆斯林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她的怀抱里点燃了欢庆的篝火。

    嘎斗是烤制食物的主角,他将配料均匀地涂撒在全羊的表面,悬挂在篝火上方的铁架子上,不消一盏茶的功夫,香气便弥漫了整个井场、驻地和所能到达的任何地方。

    不远的钻台上依旧是机声隆隆,独唱着一首动人的老歌,悦耳地回想在寂静上空。

    生产并没有停下,井场通明的灯光与不远处熊熊篝火的光亮交相辉映,共同描绘着夜的幻影。

    这天晚上,钻台上干活的是清一色的中国人,他们不时用钦羡的目光忘着篝火这边,评头论足。

    “祝穆斯林节日快乐,演出现在开始,大家可以即兴发挥。”老刘的开场白很简单,引来了围坐在篝火旁的人们一片雀跃欢呼。

    性格方面,非洲人与中国人有很大不同,他们的狂野,他们的不羁,他们的直爽,在篝火面前显露无疑,丝毫没有做作的成分,争先恐后,表演具有地方特色、非洲风情的节目。

    玩就玩个痛快,这一点,我们需要向他们学习。

    久经了沙漠中单调的生产、生活,偶尔的一次心情放纵,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精神享受。

    阿尔及利亚老兄卡穆很是活跃,他是惟一一位来自尼日尔邻国的员工,信奉的也是伊斯兰教。他第一个跑到场地中央,用粗犷的男高音唱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歌,给我的感觉,和我在尼亚美时听到的清真寺大喇叭中的歌的旋律差不多。

    布卡诺给我翻译着歌词,大概内容是:守望着黄沙,我们在舞蹈,感受着安拉的恩赐,我们唱起圣歌,安拉,我们的神,你把美丽和富饶带给穆斯林。

    “好,再来一个……”虽然语言不同,非洲兄弟叫好时和我们的神情惊人地一致。

    虽是第一个上场,卡穆的精彩表演却掀起了一个小高潮。这位老兄表现欲特强,接着唱歌颂安拉的歌。

    “你们的歌难道只有赞美安拉的吗?有没有其他题材的?”我问布卡诺。

    “我们的一切都是安拉赐给的,不论是哪首歌,都离不开赞美安拉。”布卡诺对我的话有些不理解,在他看来,歌曲中没有歌颂安拉的内容无法想象。

    卡穆不情愿地走下了舞台,因为他已经唱了三首歌,尼日尔人早已等不及了,穆萨、马哈瑞、布卡诺、小嘎斗四个人跳起了传统的非洲舞蹈,他们唱着同一首歌,在沙地上篝火旁尽情地挥洒着天性,让我们这些来自遥远东方的中国人尽情地感受到了不同的文化。

    “马哈瑞,再来一个。”钻台上的刘根柱带领着钻工们齐声喊着,篝火旁的人们听得真真切切。

    “你们也表演一个节目吧!”有人向钻台方向大声喊,引起了一阵哄笑。

    此时,火上烘烤的羊肉已熟,大家开始一起分享美食。嘎斗将喷香的羊肉装进一个大盆送上了钻台。

    “下面该轮到中国人表演了,大家欢迎小孟和老姚为大家唱首中国的歌《好日子》。”老刘大声说。

    两个大老爷们走到场地中间。“今天是你们的传统节日,我俩代表沙漠里的所有中国人祝你们节日快乐,我俩唱首中国的吉祥歌曲,希望能给你们带来快乐。”小孟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

    “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好看的舞蹈送来天一原欢腾,阳光的油彩涂红了今天的日子哟,生活的花朵是我们的笑容……”他们唱的水平一般,但很认真,引来全场一片掌声。

    ……

    那一夜,沙漠联欢会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大家将心情放松到了极致,尽情享受了沙漠里难得的休闲时光。

    最难忘的当属最后那个节目,所有的人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围着篝火痛快地舞蹈。火光中,一张张不同肤色的笑脸快乐着相同的快乐,幸福着相同的幸福。

    撒哈拉的月光越来越明,当头照在空旷的沙漠上,篝火已尽,残存的青烟袅袅地升上天空,像一个意犹未尽的精灵,诉说着留恋之苦。烤羊只剩下空空的骨架,余兴未消的人们不忍离去,静静地坐在柔软的沙地上,回味着刚刚度过的宰牲节的美好夜晚。

    宰牲节历时三天,由于我们的生产任务很重,只过了一天节,穆斯林们通情达理,于第二天的8点钟,全部上井上岗,重新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和非洲的穆斯林在撒哈拉大沙漠度过了宰牲节,那个夜晚,是我在非洲最难忘的快乐一夜。在我的人生中,第一次尽情领略了异域的节日风情,回想起来,其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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