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那一天，罗梦又见到了徐诺，这一次不是在梦里，就是在他家门口的那家便利店。

     徐诺看到她的时候除了诧异就是欢喜，最后他随口而出的是一句极为别扭的问句，罗梦看他的时候眼里是平静的，仿佛昨日或者前日才见过。

     付款时，徐诺帮她付了水钱，罗梦没有拒绝，她觉得好似她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理应为她付款，而他也觉得他们在一起时他该为她买单。便利店的老板看着他笑了笑：“徐先生你们认得。”他不知如何说，罗梦却说：“在熟悉不过了。”

     徐诺的手机突然就响了，罗梦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他心里有些乱电话里说了些什么他都不清楚，嗯呀啊呀还没有说完，罗梦就示意要先走了，他想说等等或要个联系方式，可是他只是点了点头同意她先走，他一直望着她，她的头发长长了，不再梳马尾辫，化了淡妆显得比念书时精致了不少，但她眼中却还存活着他所熟悉的东西。

     他一直看她的背影，出了便利店径直走到了街边一个男人的身边，那个男人靠着车等她，看她过来了就熄了烟为她开车门。

     徐诺莫名的叹了口气转身又进了便利店，他买了包大学时常抽的那种烟，很多年他都没抽过这么便宜的烟了。可他记得认识罗梦的那年他只能买得起这个烟。他点了一根烟，那口感他已经不习惯了，可那气味却是那么熟悉，那么令他怀念。

     徐诺的脑子像放电影，那些关于她的画面都显得大而清晰，这些年他从没像这个晚上这样想念罗梦。然而，徐诺谈过的女朋友里却从来没有罗梦的位子，他总是在躲避她，但他心里却知道他是许诺不了她什么。

      罗梦是个特别的女孩，她不似其他那些喜欢他的女孩子那么奔放，也不似妻子对他那么精神控制，罗梦就像一株水仙花，开在那一处静静的望着他。她说：“徐诺，我喜欢你，但并不是非你不嫁的喜欢，就是喜欢在你身边，同你说说话。”

     罗梦在他身边就像一个魔术师，每次都能变出些什么，徐诺把她的礼物都好好的安放在宿舍的抽屉里，但每当和罗梦相处的时候，他都会一遍遍提醒自己，也一遍遍告诉罗梦，自己有女朋友了。每次澄清，罗梦都会略微嘲讽的对许诺说：“你未娶，我未嫁，况且你我也没什么，你何必这样心虚呢？”

     现在回想起罗梦，那些轻描淡写的过去一点点拼凑出他们共处的全部画面，对于罗梦的感觉他更加是难以言喻。

     徐诺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聊天的时候，罗梦指着他的胸口说：“徐诺，你骗得我，骗不了它，因为我就在你心里面。”

     徐诺被罗梦的这话怔住了，他感到心口一阵悸动。如果不是许诺了妻子此生非她不娶，那一刻真想将罗梦揽入怀中平复心跳。

     那天，徐诺只是立在她的对面，别过脸望向别处，一副镇定自若的说道：“罗梦，我们之间永远也不会有爱情。”

      那支烟抽到最后一口的时候，徐诺的电话又响了，他没有接，直接上了楼，开了门妻子手里的手机还没挂断，她穿着家居服，眉头微皱的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

     徐诺一句话也不说，换了鞋子就载到沙发里。妻子坐在他身边拿着儿子的作业本检查作业。他闭着眼眼前却又是罗梦。她其实没什么变化只是比上学的时候成熟了一些，多了几分女人的美少了几分孩子的纯真，如果现在再让她说喜欢一个人，她一定不会说出念书时那么幼稚的话，喜欢一个人就是想拥有一个人，想得到一个人，想占有一个人，即使不是厮守一生，最起码也是相守一段。

     他不想睁开眼睛，他不想看到妻子，他不看也知道她此时是怎样一种姿势、怎样一种表情，不看也知道她脸上有几块雀斑几颗痣，不看也知道她这会在想什么一会要做什么。他问自己，这个同我同床共枕的女人我真的爱她吗？ 为何现在我一点也记不得了。     

     他听到妻子起身，他依旧不愿睁眼看看，妻子再走过来的时候立在他的身边，给他身上盖了一个毛巾毯。他忽然觉得这个毯子很沉，他想，盖在他身上的是爱吗？妻子真的爱过自己吗？ 他不知为何今天这些不是问题的真理都成了他心底的疑问句。

     他那时不正是为了迎娶妻子才放弃了罗梦吗，他不正是因为对妻子的爱才断了自己的念想才带给罗梦失望与悲伤吗。他以前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么多年以后还会想到罗梦，他以前也不知道罗梦真的住在了他的心里面。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念罗梦、思念罗梦亦或是怀念。

     他掀开身上的毛巾毯，走回卧室，躺在妻子身边。有时候徐诺也想，自己对妻子的感情是爱还是责任？那时候罗梦问他：“为什么上学的年龄就许诺一个女人一生？你真的知道自己适合与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吗？”

     徐诺和妻子从中学一路到大学，分分合合，最后能走在一起多少是不容易的，他记得最后一次和妻子分手，妻子知道他和别的女孩在一起，大哭大闹一场，那个晚上妻子就自杀了，他抱着她往医院赶，他记得那个盛夏，鲜血的味道混杂在沉闷的空气里，他感到一阵眩晕，他对妻子说，这辈子一定娶她为妻。

      徐诺记得那些被妻子像打怪一样一个个打跑的女孩们个个狼狈不堪，唯独罗梦，他把她藏在了心里。

     现在想来对妻子的感情究竟来源于什么，他想他们曾经是爱过的，没有爱哪里会有不舍得，人这一生多半时候都是糊涂的，何必又要非得说出个因为所以来。只是现在在想起罗梦又能如何呢，不过是记忆里一个越走越远的点罢了。往后余生，愿彼此安好。

     徐诺背靠着妻子，刚和了眼，手机却响了，他本是不想去接，可儿子进来了立在门口说：“妈妈我做噩梦了。”妻子下床去哄儿子。他拿过手机，号码他并不认得，拨了过去才听出声音是便利店老板的。对面说道：“徐先生，想是打扰你了。今晚你给买水的那女人，他的手机落在收银台了，卡到边上刚收拾东西才见，手机没上锁，通讯录里第一个号码就是你的，这就给你打过来了。你看......”

      他的心里瞬间又变的乱了，他说：“明天我来取。”之后他的眼前又成了罗梦。那晚他梦到了她。她坐在他前面，他一直望着她，他们还在上学时一起上课的那间教室。她一转身他来不及躲闪目光就撞上了。她笑了，那笑像定格了一半，在他心里怎么也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