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散文《观自在》系列106

·沈园之夜

为了赶赴沈园观看夜场演出，我提前在傍晚来到了沈园。天空灰蓝的色泽，有着些许阴郁的低沉。乘着暮色尚未暗合，我于光影迷离中游览了沈园。

沈园，又名“沈氏园”，是宋朝一位沈氏富商修建的私家园林，园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绿树成荫，一派江南景色。盛放在花径小路边的各色花朵，绽放在暮色中，美得傲然。古香古色的回廊，有时光穿越之感。园内现存断云石、孤鹤亭、半壁亭、双桂堂、问梅槛、葫芦池等景观。

带着凄美爱情印记的园子，芳草凄迷，每走一步，都像踏痛了往事。而那面题着陆游与唐婉和词的《钗头凤》词壁，无疑是最热门的话题。

据传，宋朝诗人陆游二十岁时和表妹唐婉结为伴侣。婚后二人百般恩爱，伉俪情深。但陆母认为陆游只沉溺于温柔乡中，不思进取，误了前程，且二人婚后多年未能生养。于是陆母逼迫孝顺的儿子休妻。万般无奈之下，陆游最终屈从于封建礼制，遂了母亲的心意，休了唐婉并另娶王氏为妻，而唐婉也被迫嫁给越中名士赵士程。

十年后，陆游满怀忧郁独自重游沈园，却意外地邂逅唐婉及其改嫁后的丈夫赵士程，再次勾起了陆游与唐婉刻骨铭心的情缘。唐婉在征得赵士程的同意后，叫人给陆游送来酒菜，亲手为前夫斟上了黄酒。陆游触景伤情，怅然在墙上奋笔题词《钗头凤》：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唐婉见之，悲痛欲绝，终因愁怨难解，一病不起，不久之后便郁郁而终。病中，唐婉提笔和《钗头凤》词一阕：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如今，斑驳的词壁，伴着陆唐的千古绝唱《钗头凤》，已然成为爱的纪念碑，兀自矗立着、存在着，却从不呐喊，渐渐隐没在世俗的尘嚣之中。空气里弥散的是一种清冷潋滟的气息，一个人嗅到，有时忍不住深感悲凉。而我，恍惚间似乎听见，孤鹤亭里发出了鹤的哀鸣，久久、久久地回荡在沈园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