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电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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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面就说过，小时候住在外祖父家。

家里有一台黑白电视机，14英寸的。不用遥控器，声音大小由一个可以旋转的按钮控制。向左缓缓转动，声音变小，直至没有；向右慢慢转动，声音变大。

初三时物理课教授电学，知道了一个组件叫做“滑动变阻器”。那时我忽而想到，这个控制电视声音大小的按钮的底层原理大概就是这个了吧。而且这个按钮可以用来开关电视，拔出来就是通上电了，摁下去直接关掉电源。

调台就更省事了。右边有一个大按钮，亦可以旋转，周围像钟表一样总共有12个数字排成一圈，所以不管顺时针还是逆时针，转来转去也就12个频道。那时候信号最好的是中央一台，再就是我们周边几个县的电视频道，如彬县、咸阳、旬邑等。

最右边还是个按钮，亦可以顺逆时针旋转，用来调整信号强度。信号差了，要么满屏幕米粒大小的雪花，细菌一般蠕动；要么画面一直从上往下跳着，看得人直想点头；要么中间横着道道粗细不一的线，或画面扭曲变形，根本看不清。

这时候就得出去转杆了。电线杆一般是栽在房背后地里的一根木头，最多不过二十米，最上面用铝丝缠绕成线圈，中间还得放置铁片，或者用铁丝做成线圈，没有铝制品，农村人发挥聪明才智，两头各用一个空的健力宝易拉罐代替。这就是最早的电视天线了，铁和铝两种材质接上线，一直连到电视背后的天线插孔上。

为了看电视，孩子们真的是信心百倍，不遗余力，有“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的架势和气概了，争先恐后，兴高采烈地去了。由于看不到画面，便只能一边轻微转动一边大声询问那个留在屏幕前的小伙伴。

“好了没有？”

“还没有，再转！”

“还没好吗？”

“有一点了，等下！过了，往回转！”

“你行不行啊？换我来！”

“你来就你来，看你了。”

就这样，来来回回，总要调试好几遍，才勉强能看清。于是连忙端个小板凳，静静地坐在电视机前观看，目不转睛，任凭忽闪忽闪的荧光打在稚嫩的脸庞上。这时候一点也不像疯玩的猴崽子了，也无需大人操心弄脏了衣服。

夜幕降下来，如一张看不见的网，笼罩人间。空气里仍还残留着夕阳余温的气息，一阵热，一阵冷。麦苗青青，散发着熟悉好闻的草木味道。屎壳郎支开翅膀竞相飞走，“鸡栖于埘，牛羊下来”，犬吠一声比一声渺远。

东边的天空启明星露面了，家家开始烧炕，烟囱飘出又浓又黑的烟来，很快就消散在静谧而又广袤的陇东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