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蝉的鸣声像一首演奏不完的曲子,响彻整个天空。白日里,微风吹拂的树叶为它伴舞,月夜下,蟋蟀与它合奏,仿佛整个过程没有结束,只有开始,一都归于它的身下,直至月亮落下又升起。
溪水是清的,流着流着就浑了,树叶是绿的,吹着吹着就枯了,手是牵的,握着握着就断了,连影子也散了。
时间没有停步,一点一点地向前迈进,夏日的歌唱渐渐短了,曲子也少了,像一位功成名就的老者隐退于山林,蝉也消失于人们的眼线,作为夏日里的歌手,他带走了自己的声音,道路上的杨树为此唉声叹气,落下了自己的发丝,天变暗了,仿佛蝉带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声音,还有临行人的影子。
余晖散落西山,村里人放开眼线,到炊烟升起,饭香有散落一地。孙恒飞独自一人站在门前,看着一个个吃过饭出来透气的人们,他们或牵着爱人的手,或抱着自己的孩子,说说笑笑,热闹非凡,孙恒飞心里却有一种孤凉,他的父母走了,又去了另一个城市打工,他跟着爷爷奶奶回到了原本的生活,这如梦如幻的巨变,如同经历了天堂的温暖,又回归现实的平静一样让人心伤。
在父母临出发前,孙恒飞一脸平静,他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不淘气,也不生气,世界平静的不能再平静,可越是平静,越给人一种令人窒息的冷寂。
第二天早晨,孙恒飞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孙胜利和许燕就像上次离家时一样,没留下和儿子告别的时间就消失不见。待到孙恒飞醒来的时候,这个房间静悄悄的,不光他所在的房间,整栋楼房都没有人的声响,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孙恒飞一脸平静,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像是把所有的表情都隐藏了起来,他在床上静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穿上了衣服。
他像往常一样洗脸刷牙,像往常一样吃饭玩耍,各方面都保持原来的习惯,仿佛他的世界没有任何变化,唯独天真可爱的脸上少了些原有的色彩。
尽管孙恒飞保持着原本的从容,尽可能的不让自己的生活发生太多的变化,可是他阻止不了该来的苦恼。
每天早上他不再像往常一样自然醒来,而是被零零碎碎的声音吵醒,奶奶每天醒的很早,基本上天刚亮她就行了,然后忙里忙外,做着各种该做和不该做的事情,这对于年过花甲的老人而言没有什么,可最令孙恒飞接受不了的是她的行为,奶奶的嗓门很大,大到没有什么墙壁可以阻断她的声音,她做事也是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所以她带起了一系列声音,有时是关门的声音,有时是嘈杂的咒骂,有时是故意地喊话,总之,孙恒飞每次醒来都是生气地皱着眉头。
每天被吵醒并不是孙恒飞最厌恶的,他最厌恶的是奶奶那副用不疲倦的嘴巴,如果不出意外,孙恒飞每天都能听到奶奶和爷爷吵架的声音,若是吵的轻点,两人拌几句嘴就结束,但若是吵的重了,各种污言秽语好不遮掩的从奶奶嘴里吐露出来,这时两人就吵的不可开交,有时甚至还会动起手来。
孙恒飞不想听他们的吵闹声,于是吃过饭就早早离开家去外边玩耍,在临走时奶奶总会说一句“记得早点回来”,可是孙恒飞就是不听她的话,一玩就是一整天,当他玩到傍晚肚子饿的时候,他还是不想回家,他排斥回家的小路,排斥小路上的人,他仿佛陷入了黑暗的沼泽,每一个角落都是他的阴影。
即便万般不愿意,孙恒飞还是只能回到那个换了主人的家,他独自一个人坐在餐桌上,靠着微弱的灯光吃着不和胃口的饭菜,爷爷和奶奶从不和他一起吃饭,总是单独做好让他一个人吃。孙恒飞渐渐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仿佛这个世界除了他和自己的影子,再无其他人存在。
吃过晚饭后,孙恒飞总是闲着无聊,他不能像白天那样无拘无束的玩耍,只能待在家里或家的附近,起初他想吃过饭就去睡觉的,可奶奶说这样不好,于是他就在家门口附近溜达溜达。
由于每天都在门口溜达,孙恒飞渐渐的喜欢上了天边的晚霞,它每天都会变化着模样逗他开心,都会露出红晕的笑脸陪他玩耍,即便晚霞不能给他身体上的温热,但却给了他精神上的快乐,就像他的生活,带给了他富足的物质,却不能满足他天真的心灵,尽管他还什么都不懂。
孙恒飞没有什么伟大的愿望,作为一个小孩子,他也想不出什么伟大的愿望,他只希望家里可以安安静静的,就是最好的,可生活就是不如意,偏不让他安宁。这天孙恒飞像往常一样吃过了晚饭,他正想收拾一下自己制造的垃圾,就听到一阵难堪的吵闹声从院子里传过来,不用想,肯定是他的爷爷奶奶又吵起来了,孙恒飞劝也劝不动,拉也拉不开,于是就出了门。
晕红染遍天际,晚霞照常挂在西边,可即便它再怎么美丽,此刻的孙恒飞也没有心情理会,他低着头,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说,他不知道去哪,但他的心却告诉他去找妈妈。
孙恒飞想念妈妈,他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都会我问一句“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可总听到“快了”这个词作为回答,他每天晚上都会在心里呼唤着妈妈,他嘶声喊了好久好久,最后还是没有得到回应,此刻他心里的念头更重了想几座山压在他的头顶一样,让他抬不起头。
孙恒飞不知道走了多久,思念早已让他忘记了时间,他就一直走着,走着,知道一个身影挡住他的去路,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