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天下午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看见一群人穿着学士服拍毕业照。
他们把帽子扔向天空,女生的长发被风吹起。男孩们勾肩搭背。每个人都笑容满面。
一点都不做作的,自然的笑容。
“咔嚓”,被定格的时刻。
我告别上一个那样的时刻已经很久了。
当时摄影师让我们都开心点,都笑起来,可是毕业照上的大家还是僵硬的表情。
照片终究没能记住我们最生动的神态。
时间一又一年,循环往复。
庆幸地是我还拥有着红色的跑道,绿色的草坪,整片蓝天的白云与苍狗。
现在的我处于一个沉淀的状态。估计是最干净的一段时间了。
也能够趁着暮色走过一段无人的街道。
也突然明白了那句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意思。
也曾在孤立无援的时候想起清晨的第一碗粥,以及打饭大爷笑起来的满脸的褶子。
日光倾斜的角度,温柔的宇宙,草稿纸上写下的名字。
和煦又鲜明。
越来越觉得,长大是种慢性告别。
告别了咫尺又瞬息万变的朝霞
告别了那个穿着白色远动鞋傻笑的少年
告别了拥挤的成绩单和同桌的小纸条
还有,告别了不圆满的自己。
03
好像是越长大就越少女心。
对粉色越来越没有抵抗力,听着些土味情话整个世界就能翻涌起粉红泡泡。
看个恐怖片激动地哇哇乱叫,哎呀,真是太没面子。
明明立志成为一个酷酷的人的。
出门的时候被小孩子叫阿姨,也只能尴尬地摸摸他的头,说不出什么话来。
好吧好吧,小朋友。
再也不向往那种旗鼓相当的爱情了,只想被热烈而俗气地爱着。
摸摸我的头,给我买一块钱的棒棒糖也可以。
我不要名牌包包和口红,比起这些,你才更珍贵不是吗?
就像很久之前看到的那段话。
觉得女孩子最富足的状态应该是这样:
见多识广,朋友很多,不缺吃穿也不缺钱,但仍会被一件漂亮的衣服哄得开心,仍会因为吃到可口的美食而一扫阴霾
也会因为看了一部好的电影听了一首好歌原谅整个世界,不大惊小怪,却仍会为生活中每一种细碎的美好感动。
真了不起啊,怎么就活到了这个年纪呢?
我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上学路上的那棵银杏树。它站在那里,沉默着,充满威严。
上次回家的时候,见到了它。
它还在那里,依旧沉默。几个老人坐在树下下象棋,还有收音机里惊堂木的声音响起。
我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怎么你还是老样子?
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还有我的弟弟。
好像昨天还是那个在学步车里咿咿呀呀说话奶声奶气的小宝宝,今天就已经是个挺拔着,说话粗声粗气的小伙子了。
到处捣乱,没皮没脸的赖小子也好像在某一刻像个大人模样。
回家的时候,也轻轻抱抱我说,姐姐,我好想你啊。
长大真是个神奇的过程呢。
没办法,这辈子恐怕戒不掉我的感性。
02
在豆瓣上认识了一个朋友。
当时就是纯属无聊,把我写的《国王》那首诗传了上去。
他说,这让他想起了自己遥远的热爱。
他说,人间流淌的汹涌让他丢掉了曾经的热爱。
怎么会丢掉热爱呢?明明是个鲜艳的人呢。
明明字句真诚,怎么会抵挡不住人间的锋利呢?
处在极度鲜明的,二十岁的我,不能理解。
记得很多人和我说过,“真羡慕你呢,可以写自己所想,爱自己所爱。
可是我就不可以了,我要工作,我要赚钱。
爱好这个东西真的是昂贵。”
说实话,我突然对生活这个洪水猛兽有些恐惧。
他的豆瓣广播里,静静地躺着那么一句话,都是为了给爱找借口,到最后只剩自己和生活的铜墙铁壁。
就是这样吧,一步步告别过去的自己,拾起来很多东西,也丢掉了心里小小的仰望。
为了面包,放弃星辰大海。
其实我没什么理由说这有什么不好。
这是现实的无奈。
但是我还是想说,希望你面对生活的剑拔弩张,枪林弹雨时,一定要尽全力留住那一片小小的宁静湖泊。
希望你是提着公文包,挤着地铁上下班的白领,你又是平静的午后弹琴唱歌的少年。
希望你是熬夜加班,为了工作项目辗转奔波的工作狂,你又是写一首诗装点生活的诗人。
想对这个朋友说,文字可以是你虔诚的信仰,但是如果不能。
它也可以是你郁闷时,从路边的花店随意买来的一束花。
在人间汹涌的黑暗里,为你点起一些亮光。
我总是在想,长大后的自己,会不会笑话以前的少年天真地规划了一个蓝天大海一般的人生。
后来我明白了。
在平行宇宙里,那可能就是最好的,人生了。
长大就是这样的慢性告别。
告别懵懂怯懦的孩子,告别银杏树和家。
告别前后座位以及沾上油渍的校服。
关于生活的隐喻,我不置可否。
那句,我们都会成为更优秀的自己,很多时候,在我看来,狗屁不如。
生活哪有那么听话,你想成为什么就让你成为什么啊。
相比之下,我更想成为取悦自己的人。这是最easy也是最hard。
现在的我,惶恐不安,期盼却又煽情,没出息地为小花小草流眼泪。
可是我觉得她很可爱。
无论是面向遥远又俗气的未来,还是无法改变的过去。
二十岁,我还活着,这么一想,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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