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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不爱剪发,视头发为象征,不可轻易断发。皆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使头顶着三千烦恼丝,也不敢拿起剪刀咔嚓咔擦。父母之上,发妻举案,皆以发为首,不敢造次。脑子可以不灵光,头发不可以乱,乱了就是失礼。
于是,古人不敢动的刀子,今人全花在头上了。压抑多年的礼教,在几寸平头上翻新,散发出光芒。美发工具如古人的毛笔作画,了了几笔也能画出神来之笔。在束缚的生命的头顶上,找寻自由的花。估计美发者也想像花儿一样美丽,头顶着花朵在尽情地绽放。
生活需要灵感。身体也需要灵感。当人想把智慧在头顶上秀出锦上添花时,头发也能承载身体之重,因为那是智慧在发光。
别看那弱不禁风的头发在风中凌乱,进了理发店,它们都能成为Tony老师手里的作品。几寸头发,就能变出花样无穷。这就像八九十年代美发店门口的转灯。它能转出层次,转出魔力,在红白蓝之间,转出奇异的色彩,如花柱般顶立,如王冠般夺目。为了夺目,他们虔诚地贡献出自己的头发,使它们顶出一个个“王冠”。然后如国王王后般顶着秀发,走出理发店游街示众。哦不,是巡游视察。
秀发,多么形象的词汇。原来先知者早已预料,头发是用来秀的,而不是用来藏的。
可是,我偏偏是那一个不爱秀的头发。
我不爱理发,从小都不爱。
若不是幼时少不经事,被橱窗上的海报吸引,或是可以堂而皇之地坐在店里看杂志,不被妈妈说教,我是万万不会走进理发店的。因为那里有妖婆,她会把人的脑袋装进外星人的机器里,然后狂轰滥炸数小时,成为爆炸头。或者用卷发棒,卷出一个个蓬松的食人花。还有,用一个个刷子挑染一寸寸头发,把人整成睡眼惺忪的蓬发巫师。理发店如我就是一个修炼场,这里是历练魔法的地方,是催眠心智的地方,更是迷幻的世界,让人迷之自信。
见鬼了,一夜之间,大人们都染成棕褐色的头发。穿着睡衣,挎着菜篮子,扶着头上的“沉重”,在菜市场里讨价还价。路过某个路口,你还会看到某位时髦阿姨,一边刷马桶,一边和人唠嗑。头上的夹子多得都要掉下来了,但总有一块毛巾可以接住掉落的“钻石”。几个小时之后,她会乖乖地坐回理发店的按摩椅上,等着见证变美的时刻。有些阿姨还会顺带把自家宠物美发,染成同款亲子发。信而自知,真是欢喜。
可是,我不能体会这些自信阿姨们的快乐。我的理发体验就像拆盲盒。我永远不知道,我剪出来的发型是什么样。即使我对着杂志,说要这款发型,呈现出来的结果都是我不配拥有它。都怪我,因为脸型不好看,发型也无法达到杂志上的标准。
我以为我很沮丧,可是我并没有。
当我看到隔壁转椅上的男孩在对着手机检验成果时,Tony很坚决地说:“看,你是不是很帅!”我把偷笑憋出硬伤。心想:剪发前和剪发后的区别,不就是几根头发短了些吗?自己在家盖上锅盖,照着剪发,不成吗?
等我要走出门时,一个已经头上生花的美女坐在镜子前,问道:“好看吗?好像哪里不对?”她的Tony站在她的身后,在她的头上磨搓了几下。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夸赞道:“亲爱的,你太美了。你知道吗?”
看到美女的眼神,我知道下次她还会来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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