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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桃源连载2 | 心底子上的槐树花儿

小小桃源连载2 | 心底子上的槐树花儿

作者: 瑛_196f | 来源:发表于2019-05-18 13:52 被阅读10次
    小小桃源连载2 | 心底子上的槐树花儿

    第一章

    虽然这本册子叫《我的亲人》,但第一篇还是想写我的老师。第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说她是我的亲人,也不为过。第二,一直很惭愧,被她夸了那么些年,一句实话也没写过,算是老老实实还她一篇作文吧。

    我家住在宣武区的槐柏树街, 槐柏树街并不像北京许多别的地名,像磁器口、珠市口和菜市口,是根本不卖磁器、珠子与大白菜的。

    这条街真的有很多近百年的槐树和柏树,春天开一些槐花,夏天结许多槐豆,赶到秋冬叶子黄了落了,还可以从柔韧的枝条缝隙中,漏出几朵特别干净的流云。

    现在,宣武区已经被划到了西城,但是,作为在北京长大的孩子,还是能分辨得出宣武与西城之间的差别。

    西城,是北海、什刹海与景山,挨着天安门和故宫,小时候每逢节假都会穿上漂亮干净的衣服,由父母领着,坐十几站地才能到达的地方; 宣武,则是柳浪闻莺的陶然亭、古香古色的琉璃厂和家门口的宣武公园, 虽说少了三分贵气,却多了十分的近便与亲切。

    自小学四五年级起,我已经可以和同学去陶然亭划船、看雪,用不多的零花钱去琉璃厂买旧书、墨盒和坠着黄穗子的小扇儿。

    最大的一次手笔是初一的时候,在琉璃厂中国书店看到一套《老舍文集》,一共二十二本,淡黄底上的几个墨字儿,像是印在我的心里。

    北京人,无论大人孩子,谁能不爱老舍呢?连续去了一个多礼拜,每天看两个多钟点,那一套书,相当于我妈半个月工资。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请了妈妈去,她眉毛都没皱一下,就和店员说给包起来。

    付了钱,大家都特别痛快,五六本一摞, 两头垫着绿纸, 用红塑料绳系着,店员给“嗖嗖”地打着包,然后母女俩像拎着几个五彩而沉重的点心匣子似的,欢天喜地地走回家去。

    宣武公园到我家只需步行十分钟,前几年重新修葺后改为“宣武艺园”,但我没听见周围哪个人改口叫她新名字。

    小时候,在宣武公园还没有路灯、静雅园、人工湖和养在湖里的花鸭与大白鹅时,虽然不总那么一年四季花团锦簇的,也充满了可爱的野趣。

    我的一至三年级,就读于北京康乐里小学,爸说那个学校不但重视语文和算术,也同样爱教学生们音乐与绘画。学校离我家要走五十分钟,途经宣武公园,我从西门进去,从东门出来。

    公园那段路,走得极慢。看鸟儿,揪花儿,捡石子,管住自己的脚不往秋千架那边拐,那是放学后才敢享受的乐趣。

    走到北门附近,会遇见几棵特别大的榕树,五六月份,树叶儿绿得最翠的时候,树冠上面会红云盖顶似的,冒出一层层榕花。

    清晨六点半,没什么人,园丁都还没起呢,榕树下褐色的土壤上,覆着满满一层刚刚落下的榕花,那么新鲜的、完好的, 一端是个长柄,一端是数不清的颤颤巍巍的花丝。

    拾起一朵来,是轻薄的水红色,像涂了胭脂的蒲公英,再拾一朵,花丝交错,颜色变成嫣红,总要拾个十几朵吧,偶尔有长歪歪了的也不要紧,梗子对齐了并在一起,像攥着个红喷喷的大粉扑子似的,还发出粉扑子一样的特别好闻的香味儿。

    那时候我大概八九岁,拾榕花的时候,是屏着气息的,心里觉得特别静美,等出了公园门才飞跑起来,一颗心重又“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

    我不知道启蒙老师是怎么界定的,是我遇见的第一个老师?还是第一个最重要的老师?如果是前者,我已经不记得她的全名,也许从来就没准知道过。

    第一次坐在康乐里小学的课堂上,我看见她由教室外面走进来,圆脸旁围着一圈儿短发,年纪很轻,眼光很软地把我们和教室后面的家长都瞅了一圈儿,声音清而慢地说她姓王,是一年级一班的班主任和语文老师。

    王老师长得好看,脾气也好,手工课乱得像蛤蟆坑似的,她也不嚷,总是那么不慌不忙的。因为她,我立刻喜欢上了学校!

    小小桃源连载2 | 心底子上的槐树花儿

    第二章

    一二年级,大家都没有一定的思想,忙着识字,比赛着谁能把字母和方块字儿写进格子里,可能是我一个字儿都没写到格子外边吧,我当了班长,负责收发作业本和在黑板一角抄写当天的记事,字写得大而毫无章法,像十几个排列整齐的蝌蚪似的。

    第二年六一,班上共有六个人入了少先队,有我。我是在学校操场上的领奖台上,由校长亲手系的红领巾,脸红得像一块红布似的。

    很多年后,小葵也在一年级第一个儿童节时告诉我她入队了,我的心“砰砰”地跳着,不动声色地问:“班上几个人入队了呀?”小葵转了转眼珠:“四十二个。”呕,一个天大的“呕”字,小葵这一代的小学生,已经不讲究竞赛与排名了,连入少先队,也是和和气气不分先后地集体入队。

    三年级一开学,上了第一堂作文课。应该是上午第三、四两堂课,因为从玻璃窗外面射进来的阳光很充足。

    王老师拿来一个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一把塑料花,花瓶是红色的喇叭口,花的颜色很多,和摆在我家五斗柜上妈妈买的那把差不多。

    王老师说看见什么写什么,这个方法很科学,像画画儿一样,没拿过画笔的不得先照着画吗?等空白的心里慢慢描上些影儿,才便于把影儿们重新组合,造出自己的画。

    花瓶与花一起立在讲台上,上午十一点,阳光从朝东的窗户照进来,教室一半儿黑一半儿黄,我们在阳光外面,花在阳光里面,不止是花,连讲台,带讲台下面的台阶和讲台后面的黑板,都一起笼罩在光里,花在光的最中心,像神坛上的什么圣物似的,散发着特别亮而美的光辉。

    我坐在倒数第二排,离这个发亮的组合不算太近,所以别想看清楚花蕊到底是鹅黄的还是嫩绿的,看不清楚也好,我可以用眼睛捕捉她们的光儿,再补充进心里的一点儿想像。教室里很静,一个蜜蜂儿在光里“嗡嗡”地飞着。

    盯着花看了有三十分钟,我开始动笔,很激动,手有点哆嗦,这已经不是往格子里填字了,而是要创造点什么让人心跳的东西。

    一页半稿纸写好,阳光已尽数褪去,花的神秘与美也全部被解除,它刚刚显现的神迹已收进稿纸里,交到了老师的讲台上。

    我的第一篇作文,在三年级的各个班巡回展览着,等回到我手上,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

    连忙把这两页卷了边儿的薄纸献给爸,看着大大的优星和王老师的评语“有天份,加油!”几个字,爸笑了有半点钟,还拿给妈和姥姥看,虽然姥姥并不识字。

    春天的时候,校工把教室中央的火炉子撤去,带饭的同学也把饭盒送去食堂加热,而不是每天上午煨在炉子边上,散发出好闻或者不那么好闻的焦香味儿。

    王老师让每个同学种一棵白菜花,把春天的大白菜剥得只剩下嫩心儿,再连根泡进水里,一个星期后,她让大家把白菜花都带到学校。于是教室朝阳的窗台上,一瓶挨着一瓶儿,开了一片黄灿灿的花田!

    白菜花儿不像桃花与杏花一样,又雅致又清香地讲究个模样,它正像八九岁抽条发育的小学生似的,从裂开的几片小叶儿里面,一枝独秀地伸出一枝长茎来,一边儿缀满了黄花,一边儿无限地向上伸展着,而完全不考虑自己能不能站得住脚。

    花的香味儿也浓烈,韭菜或小茴香似的,香得并不舒适却又绝不遮遮掩掩。于是,四十多盆白菜花在春天的阳光底下,互相扶持着,一起卖力地放射出它们的光和热来,教室仿佛更亮堂了,我们像坐在田野上。

    这一回的作文,持续了有一个多月,王老师让写《白菜花生长记》。

    我很满意自己种的那盆儿,开始是泡在小瓶里,等出了根儿,爸送了我个茶壶大的小泥盆儿,又领着我去宣武公园的大榕树底下刨了黑土,端端正正地种了进去。

    我的花儿摆在教室的第四个窗台上,和我的课桌平行,中间隔了两行同学。在很多的花儿中间,它长得不高也不矮,花开得不多也不少,像个下绿上黄的小宝塔似的,稳稳当当地立在那儿。

    等到别的花儿开始落了,它也并不多开一天,一朵朵规规矩矩地落在自己脚下,绝不给值日生找麻烦似的。我的《白菜花生长记》又去各班巡展的时候,三年级第一学期就这么黄灿灿地结束了。

    连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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