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

　　“春菊啊，再试一次吧。”

　　爷爷爱吸烟，几十年的烟瘾了，他如今的声音是从肺里发出来的，嘶哑连绵。

　　可他依旧吹得一口好笛子，笛声时而悠扬婉转，时而凄美感人，他实在把他那式微的肺，哄骗到了极致。

　　我同爷爷学笛已有半年，他从不教我曲子，更不似教书先生那般带我识谱，他只一个劲的让我对着水缸，吹着一根极细的芦苇杆。那东西实在费力，吹得两腮发酸也不见水中起半点波动。

　　不过这个训练法子到底是有用的，这是我学习了三个多月之后才慢慢发觉的。

　　我们村临着寻江河，河水清浅，村里似我这般大的孩子都在河里泡过不下百次。大人们是这么过来的，也就不担心，反到是哪家孩子不敢下河，倒叫人觉得娇气了。

　　同村的阿蓝是我同辈，学习不如我，勤恳不如我，唯独憋气，远胜过我。那日她多半是被她阿妈教训了，红着眼来找我发泄，她总喜欢这样。我见过她阿妈，是个粗壮大脾气的人，爷爷这样有名气的人都不敢惹她，我当然更是怕了。

　　我多是觉得她可怜，又替她感到委屈，这种应战我就常常应下，做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书中大侠。

　　我俩在见证人的口令下，一齐把头埋进了水里，我当时只感到清水的冰冰凉凉，正舒适，惬意地享受着。不久我听到旁边拍击脸盆的声音，那是阿蓝误以为裁判忘喊停了的提醒，接着就听到裁判慢悠悠地声音：“暂未决出胜负。”

　　或许过去了两分钟，我肺里好似还有一大缸氧气在，够我用很久，我始终不急不慢。阿蓝却憋不住了。

　　又一会儿，我听到一阵剧烈的声音，接着脸盆摔在了地上。我赶忙抬头，刮开眼前的水，看见阿蓝正大声咳嗽，眼睛通红，身上全湿了。

　　直到那时，我才明白爷爷的教法其实是有很深的道理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