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们终将逝去的个性

龙生九子，其各不同。人也一样，天下没有哪两个分毫不差的生命，也正是不同的文化传统，教育体制和社会氛围造就了人们不同的性格，成就了各具特色的个性。可不幸的是，这除了脸上的疤痕和头发的颜色以外唯一能让别人认出你来的东西，也终将被你丢掉，不复存在。

让我们一起，致一下——我们终将逝去的个性的吧。

有人常提中西的文化差异，西方早期进行疯狂的资本主义扩张和血腥的原始积累，这种殖民主义必然包括海洋文化对自由的追求，对个性的解放和对未知的探索。当然，很多专家同样认为这种过于狂狷冒险的文化缺乏历史的积淀和考验，远不及中国古儒的中庸之道，不露锋芒，隐忍内敛。

照他们看来，中国人是把个性囫囵地吞到肚中了，需要时也许可以吐出来，比如霸王别姬，比如荆轲刺秦，比如海瑞罢官。但现今，又有一部分专家称如今的中国人已丢掉了很多传统文化，国学传承岌岌可危云云。于是我想，我们既然已丢掉了这些脚铐手链，那应该奔放个性了吧？可现实是除了前些日子流行的非主流、杀马特外什么都没有，我本以为这些中国“反叛的一代”会把自由抗争平等博爱甚至无政府的嬉皮文化在天朝大地播撒开来，可那帮子脑残少年们也只不过是在身上脸上多留些疤痕，把头发搞成奇形怪状五颜六色——为了让人们过目不忘记住他们罢了。你若问他们什么是哥特信仰，玛丽莲·曼森是谁？你只会得到不知哪里的方言在骂大街和一个响亮的屁。

于是我不得不继续想，我们到底丢掉了传统文化中的哪个部分，若依上文推理，结果使我愕然：我们丢掉的正是藏在肚中几千年，吐了又吃回去，吃了又吐出来的个性。丢掉的方式，额，也许正是把它拉了出去，将之排泄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再也无处可找，永远无法寻回了。

接下来我不想探讨非主流脑残少年的响亮的屁和被永远排泄出去的个性是否有臭味的问题了——毕竟他们已成历史，何况历史又不允许假设。所以我想思考一下未来，但我想思考未来首先就要解放个性，因为未来的迷人之处就在于它的变化无端、喜怒无常，（也许看过《低俗小说》《黑衣人Ⅲ》你会知道巧合和偶然的神奇）可我们却常常被老师、家长在十八岁就确定好了通向八十岁的人生轨迹，接下来我们只要熬过这六十二个年头，千万别死掉，就完成了所有人的目标，想象一下中华大地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每个活蹦乱跳风华正茂的青少年都匍匐在一根笔直的铁轨上，尽头是八十岁——人生的坟墓。他们俯首帖耳却无能为力，这是多么可怖的景象！

可为何没有一个敢跳脱这铁轨，像几乎每位考生都“崇拜”过的比尔盖茨，像乔布斯，像扎克伯格一样生活呢？打压个性，埋没人才，教育体制首当其冲。

现在，连印度都有了《三傻大闹宝莱坞》这样张扬个性的电影，可自认为是第三世界老大哥的中国为什么还在拍《焦裕禄》、《张思德》、《雷锋》这类没有一点儿电影技术，只为宣传政治主张的主旋律影片，而且唱赞歌都千年一调，不动脑子，某些程度上这和那些非主流少年很相像，都毫无意义，走走过场。只是现在大多国人都在愚昧的牢笼中沉睡着，少数醒来的为了组织上的安排也绝不吵醒休眠者，甚至还在给他们哼《摇篮曲》。

中国曾因某年奥运金牌数世界第一傲气一时，殊不知在这体育强国的面纱下，中国人的体质状况却连年下降。每万人拥有体育场馆6.58个，可是德国、瑞士每万人拥有体育场馆分别是24.8个和22个，而日本一万人也有26个体育场馆。这样看，我们现在只是金牌大国，不是体育强国。

有一天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那个梦让我想起了最后一次去五一广场，记忆中是秋天，萧瑟的寒风卷起枯叶从脚边掠过，背景是一排排倒下的篮球架……后来得知是房地产商包下了那里，欲开发“维多利亚”广场。

中国体育投入巨大，在实验室里培养了无数个世界冠军；我国金牌数第一，但是我却失去了最后一个体育场。我们身体的个性与精神的个性被一同围追堵截，残忍扼杀。

当然，你仍可以说德、瑞、日金牌数没有中国多，不会有人反驳你，因为那又是一个响亮的屁——就算不说是对中国体育事业建设的讽刺，也熏得我这个没有地方打球的孩子泪流不止。

在国足比赛前，我们连准备会议都没收通讯工具，对球员实行人身监管，晚上不许乱跑胡闹，踢完球回来被逼在宿舍里写总结；而欧洲球队队员赛前训练期间喝酒泡吧逗马子，等踢赢中国队后依然喝酒泡吧逗马子。这是个怪现象，就像我语文课上胡写乱画看杂志语文仍然考全班第一，但旁边一姐们把早点时间都奉献给了文言文阅读，语文还是倒数十几一样，你说这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赛后中国足协只会说：我们绝不允许个性过于张扬，比如爱戴两块手表的人在国足队伍中出现。他们需要的只是服从，这点足球和篮球好像有共通之处。

最后我要说的是正在影响我们，也正在并惟一正在好转的一点，社会氛围。这个时代是一个创新的时代，这个时代是一个求异的时代，我们总算嗅到了一丁点儿这个时代的气息，街头没有了蓝灰色的海洋，样板戏与四人帮一同滚进了坟墓；虽然不比民国大上海三天内好莱坞新片同期上映，但我们用快播一个月内也能搞定，虽然《人民日报》与《环球时报》还在继续，但好在青少年几乎无人订阅（少数变态文生除外），虽然有人要求必须使用0.5黑色碳素笔，但还有我依然用钢笔写下成东青的演讲词：“我们将改变世界！”……

这是个崇尚个性的时代，如果我们不追求脸上的疤痕和头发颜色；如果我们的少年能超速脱轨；如果我们的专家不再为掩盖什么而继续响亮的屁，如果中国人有了自己的个性，那这个时代就是中国的时代，就是最好的时代！

但愿我可以坚持到这个最好的时代，这个属于我，也应该属于你的时代——

谨以此文，献给我 和我的小伙伴们

终将逝去的个性

李讪然

二零一三年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