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思

初秋的天空，清亮得如水洗过一般，连阳光也透着一丝清爽。

我蹲在露台的种植箱前，看前几天播撒下的那些种子。

油菜是最体贴人的，大概是看在我一天几次来看它们的份上，才不过两三天，一棵棵芽苗就举着两片子叶，婴儿般向你伸出要“抱抱”的小手。

紧跟着迸出绿意的是生菜和小葱，它们从土壤颗粒的缝隙中怯怯地探出头，新奇地打量着这世界。只有菠菜最沉得住气，播下五六天后，才慢慢悠悠地陆续钻出地面。

这几包蔬菜种子，是先生前些日子去寿光出差时当地的朋友送的。收拾来津的行李时，我顺手把它们捎了来。

来到津城已有月余，虽离家不过几百公里，但心里难免也会偶尔生出一些“浮萍”之感。种些生根的植物，或许能让我早点对这座城市生出些归属感。

想当年文成公主入藏，也携带了大量的植物种子，除了传播经济文化的政治目的，不知道是不是也为了让文成公主早日对那片土地产生归属感。

有机会种下那些种子，除了上述那点子说出口的“矫情”之外，能有地方种，也算是机缘巧合。

来津前，看了若干套房子，只这套一下子就入了眼。只因它是个跃层，阁楼外有一个十几平米的露台。露台的一角扔着几只种植箱，还有若干大大小小的花盆，但是一丝绿色也没有，看上去早已经废弃了很久。

安定好日常生活后，第一件事就是收拾露台。“种植园”有了，唯独缺土。于是，骑着单车四处寻找，却发现在城市里想寻点能种东西的土太难了。最后，只好去花市买了一大袋子种植土和发酵鸡粪来。

怀着美好的期待将种子种下，想象着它们在黑暗的土壤中努力吸收水分，让积蓄了一辈子的力量迸发成芽。

发了芽，就生了根。生了根，就有机会与这世界产生更深层次地交融——吸收日月精华，水份与营养，也为这世界奉献个体成长的成果，或花，或叶，或果。

生与长，是这世界最有力量，最有价值的动作。

我站在这城市一隅，低头，是鲜活碧绿、稚嫩蓬勃的生命。抬眼，是云卷云舒、蔚蓝广阔的天空。有风从耳边吹过，带来远处人与车的喧嚣、树叶与鸟儿的交谈，还有芽苗们和太阳花儿努力生长的声音……

说到那棵太阳花，真是神奇！入住没几天，一场雨后，原本光秃秃的花盆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悄悄长出了一抹绿色，看起来像是太阳花（也叫死不了）。

或许是之前有人曾经在这个花盆里种过太阳花，也可能是哪个好心的鸟儿衔来送给我的礼物。

这棵凭空冒出来的生命顽强而乐观，盆里的土壤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装就的，又硬又贫，能拥有的不过是隔三差五的一捧清水。而她，却不骄不怨，仍欣欣然地盛开着，最多时竟同时开过三朵。

已是初秋，她早已错过了生长的最佳季节。可是，她没有算计，也没有纠结，只是在遇到合适的发芽条件时，就努力地发芽，在具备了盛开的条件时，就努力地盛开了。

一段日子，只要度过，就是岁月。一方水土，只要住过，就是缘分。

我注视着它们，心里清亮而愉悦，尽管它们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