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个女人的叫骂声穿透玻璃。
应该是又被关在屋外了吧?
小区里的，一个老太婆，被老头买过来生孩子，几年了。
五十多岁，三个孩子，两个是那老头的崽,最小的那个男孩去年才出生。
老太婆来的时候就已经疯了，但邻居说那时候还是比现在清醒不少的。
老头对她很不好，动辄打骂，三天两头关着，要么屋内(昼)，要么屋外(夜)。
所以，间或着，可以听到那女人的哭喊，含含糊糊，似乎在骂些什么。
病人，常常可怜又可嫌。
老太婆有个坏毛病——喜欢偷衣服——拿根竹竿在小区里乱跑，顶下别人晾晒的衣裳。
我家遇到过一次——白天，我正在客厅看电视，外边忽的有奇怪的动静，晒着的衣服一阵摇晃。妈赶忙跑过去呵斥，那女人慌乱地跑开.....
正是这次偷衣服让我们有了交集，妈带着物业的人去找她讨要说法，看到她家里的情况，这才对她有了一点了解。
仅仅是了解罢了，和多数人一样，我家并没有主动和她有什么交流，更别说帮助了。
就算谁忽萌善心，也不知从何处下手。况且她给周边的住户带来的更多的是不便，同情之余难免有几分恶感。
妈说，老头子最近念叨着要把老太婆卖掉说她会生孩子，有人愿买。五万。但女人娘家的人不肯。
娘家?她还有娘家么?
为什么不管管她的生活?厌弃?
我冷笑:卖了好啊，再怎样也不会比那老头对她坏了，还可以趁机报警把那老头抓起来。那五万块就当补偿，给她嘛。
妈反问:“那孩子呢?孩子怎么办?
我不说话了。
妈说起某个父母都不太健康的孩子。我想象不出人家的惨状，只是默默叹气。
他们的路途从未平坦，铺满砾石，遍布荆棘。没有学步，只有蹒跚，跌跌撞撞，头破血流.....
说起来，我从来没有看过老太婆的脸。影影绰绰的印象，大半是幻想——
蓬头垢面，五官被头发遮掩，衣衫褴褛，远远地散发着一点臭味.....灰暗的色调.....
过了午夜呢，窗外的哭喊早已消失，唯有电器运作的声音夹杂着虫鸣。
她回去了吗?
回“家”?还是就在屋外睡下了?
亭下的躺椅?冰冷的水泥?还是草地?
这又与我何干呢?
早点睡吧，一觉起来天就亮了。
太阳照常升起，干干净净。
——作于2020.9.9 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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