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未至

作者: 时间忧伤的流浪 | 来源:发表于2016-07-13 16:13 被阅读0次
    初夏未至

    樱花的花瓣纷纷扬扬的洒了一地,一些花瓣碰到风中潜伏的气息被吹到很远的地方,香气中始终夹杂着一丝不安,等那些细碎的残枝落到地上时,夏天还没有来。

    梧桐树站在马路对面依旧动也不动,粗大的树叶停在空中像是一只划破时间的小舟,宽大的有些嫩绿的叶片给了它太多前行的动力,水波被漾起涟漪,一阵不太细小的嘈杂中,树叶仿佛休眠一般。阳光还不算太强烈,一道光线显得有些微弱,还不足以遮挡树下有些复杂的阴影,当大片大片的光芒都集中在这棵梧桐树时,阴影全被柔和的阳光代替,露出一张本该微笑的脸。天空的云朵时不时停下脚步,调皮的变换着身形,几只浑身洁白的飞鸟不愿意太早离开,它们嘴里噙着雪一样纯白的羽毛,不断的扑闪着翅膀从云层中穿过去,细小的摆动中,云上开始咧开嘴角笑起来,云层结成棉花糖一样的形状,复杂的缠绕,复杂的飞翔。

    我在窗台上养了一盆花,花盆是从阁楼的杂物间找到的,从外面铲回来一些湿润的泥土,把买了很久的种子小心翼翼的种下去,像是亲手哺育了一个生命,我把它放在窗台,午后的阳光很温柔,泥土有些变了色,种下去很久只看到泥土上绿色的星光点点,那时它还没有开。

    那时我也不认识优若。

    父亲母亲分开后留了一间大房子给我,我在哭天喊地的折磨下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那时我11岁,还不足以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什么,房子变得空荡荡的,一个人的日子果然不好过,好像屋子里哪里都有自己的影子,又哪里都没有,我无法判断白天与黑夜,只是一次次的哭泣,缩在墙角用纤弱的双手抱住单薄的自己,月光下男孩的影子拉得很长,细小的抽泣声一直在回荡。父母亲都很自觉的消失在这个足以让人忘记的房子里,他们开始有了新的生活,慢慢的把我这个伤疤揭去,直到忘记。我像被夹在生与死夹缝中的失落者,不断的变形,不断的坠毁。

           十三岁。

           转学的时候,父亲没有怎么告诉我,仓促的让我收拾好衣服就带我离开了这个地方,上火车的时候,从窗户里看到身后的父亲快步走动了两下,扬起手像是要叫住我,却看见他又将手无奈的放下,转身没入庞大的人流里再也找不到,刹那间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滴在这片离开的土地上,匆匆而过的人们只能选择迅速的离开,怕是一呆久,就再也不愿走了。所有的事物,随着火车鸣笛的那一声起,就已经被时间无情地抛开。

           十三岁来到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求学,我却没有一点害怕,也许是那个小城里有太多的放不下,所以才凸显的现在有多么的不害怕。父亲把我交给小姨照看,小姨知道我的境况,它把家里的一个大房间腾出来给我,为我置办东西,还把她店里的衣服拿给我穿,久而久之,我倒是有了成了店里模特的意思,对于此姨夫也没说什么,他是个很儒雅的男人,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瘦高瘦高的,脸上却是给人很精明的感觉。闲暇的时候他就会搬把椅子坐在阳台上,然后唤我过去谈天说地,每到这个时候,晚饭就会挪到阳台上,四个人望着夜空,两个人傻傻的笑,另两个人望着这两个人笑,欢声笑语中仿佛我已经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那些被时间无限放大的距离越来越短,从前那个瘦弱单薄的自己似乎已经消失不见,而那双抱住自己的孱弱的双手更多的是信仰。

    小姨有一个女儿,五岁,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总有着一丝狡黠在里面,长长的头发像瀑布一样垂下来,她很喜欢穿白裙子,那双肉嘟嘟的小手每天很整齐的叠好自己的长裙子,记得她最爱说:“我可是要成为仙女一样的女孩子。”,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骄傲地抬起头,一脸得瑟的望着我,那神情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而我总会伸出手来揉乱她的头发,她总是故作娇羞的拍开我的手:“哎呦,讨厌了。”,然后飞快的跑开。

           那个夏天过去以后,树叶开始大片大片的往下落,密密麻麻的落满了一地,那些在树枝上耀武扬威的日子终于过去,落下时候的恋恋不舍和光秃的有些叹息的树干依旧不愿离开,它们还有事情没做完。秋天的风来的太快,四季分明的最好表现便是有无短袖之分,我终于换下短袖,用宽大温暖的外套罩住瘦弱的自己,脸上却显出万般不愿意,不经意间看到镜中苍白的自己,眼神中有一种厚重的无力感来路不明,忧伤不断的被压榨。

    那个夏天里我开始打篮球,常常一个人在空旷的球场练球,那个球场不算大,四周是一片铁丝网,那些曾经风光后来年老色衰的旧汽车都被丢弃在这里,再也不复往日的荣光。一大片天空被笼罩在冰冷的铁丝网中,白云像被囚禁一般一个下午也没动过,我不断的投球,不断的奔跑,红红的太阳下只看得到一个愈加变长的影子,大汗淋漓的时候就靠着汽车看天空,一直睡到天黑,我想试着用青春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想用自己年轻的生命去找寻一个不多的夏天。

    假期就像树上声嘶力竭的蝉鸣声,即使再遥远也总会有到达终点的时候,我们在时光中过早的交出自己盛夏的果实,却只得出一个苦涩不已的结论。开学的那天,姨夫来送我,他把家里很久都没用过的小汽车开出来,还给我买了一套新衣服,那般慈爱的目光真像小时候父亲溺爱的用他的大手抱着我时的目光,仿佛我不再是一个被人遗忘的,流浪的伤疤,而是生长在阳光下温暖的花儿,我想想自己,又想起来自己养的那盆花。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切都像是一张空白的宣纸,还没有人来给我画笔。我被安排在靠窗的地方,偶尔从窗台射进来的阳光温暖的照着我的双手,头发很久没有修剪,像荒原上疯长的野草,不知把谁束缚在里面,留下一些不知名的青春,然后很快的被风吹走。时间过得很快,我不喜欢,午后再也没有暖暖的阳光,一些阴沉的天气开始占据低沉的天空,发出一阵阵怒吼,再也没有晴天的日子。

           雪很快的下起来,一个下午就堆满了整个校园,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一片白,不知是谁惊慌失措。班里的同学开始熟悉起来,结伴着去堆雪人,打雪仗,把自己鲜红色的围巾围在做好的雪人身上,好像一个梦想被寄托,白色的,纯洁的梦想。同桌是个文静的女孩子,但我还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些不属于教室的安静,她放下笔,习惯性的趴在桌子上像一只慵懒的小猫一般挠着本子,我看看她,指着窗外还在下着的雪:“我们也去?”

    她愣了一下,脸上却是涌上一种小女生的娇媚,“嗯呢。”,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湖底清澈的琴声。

    校园里三五成群的学生们跑来跑去,能有一个放松的时刻倒也真的不容易,我和优若结伴走在校园里,四周是从没停止过的嬉闹声,她穿了一件彩色的小棉袄,脚下是一双柔软的小棉靴,踩在雪上发出咯吱的声音,她的头发上落了一些雪花,我想帮她拂去。

           优若是班里我唯一熟识的人,开学后不久,她从别的学校转过来,偏偏坐在我旁边,她来的很快,脸上是对整个世界充满希望的自信,我不知道她的笑容中是否还藏着一些别的什么,比如一些不知名的,淡淡的忧伤,可她总能读出我内心里隐藏的很好的孤单,她对我说:“孤单不是一件很坏的事情,至少它让你明白这个世界上仍有人在关心着你,你不是害怕,只是不愿走出那片月光。”,我开始沉默,把手深深的埋进头发里,优若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让它到最接近阳光的地方去,我却再也忍不住,这个看似娇弱的女生用一种接近故事的语气让那在月光下瑟瑟发抖的少年开始变得温暖起来,我不知道坚守了这么多年流泪是不是一种软弱的表现,是不是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待一个人,让你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还告诉你要好好的活,勇敢的爱。

           雪越下越小,整个天空开始放晴,四周围绕着一片寂静,阳光打在那雪上,映出不远处正笑得灿烂的优若,此刻她正站在光芒下面,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一辆列车呼啸着从月光中冲出,温暖,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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