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 第二十章 讨个说法

三天以后，陈二小回来了，他的腿瘸了！还不能走路，医生说可以回家继续养着。另外几个重伤员中又️有一个高烧不退，头一天晚上死了。

朱家营村已经恢复了平静，似乎比以往更平静，已经没有了隆隆的炮声和机器声。男人们照样下地干活，女人们照样养猪喂鹅。每个人似乎都恢复到开矿以前的状态了！

只有那巍峨的金马山不见了，满山遍野的乱石，没有树也没有花花草草，连到山上捡柴禾的人都没有了。山下的金马河早已干枯，河边到处都是随意堆放的矿石渣，惨白惨白的，发出一股股刺鼻的恶臭。

“二小，我想去告赵大富。”小桃说。

“那就告呗！”二小已经知道了事故的原因和赵家用钱堵人口舌的事。

“他们说告也可能白告，而且会影响你当村长。”

小桃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村里人都说告也白告，而且二小是村长，二小也采矿了。

“无所谓，村长也不是啥官，当初就为堵一口气才竞选的！我看赵小刀太跋扈了。再说咱闺女死我也有责任，要是不去跟风开矿也没这事！这次事故就是赵大富贪财造成的，应该告！咱程程太可怜了。”

小桃哭了，二小也哭了。

过了一会儿，小桃想起了那钱。

“那我把他给咱的钱给他退回去吧！”

“钱？”二小想了想，“先不用，将来咱告他，这是证据。”

“这好吗？”小桃还是有些担心。

“有啥不好的，他用钱收买人命，让大家都不告他，这就是证据。明天你就找个小推车，推着我，咱们去乡上。”

“乡里肯定早知道这事儿了，为啥不抓他？”小桃又问。

“二小没有搭话，闷头睡觉去了。

他何尝不知道乡里早知道这事儿了？村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乡里能不知道？他们十几个人在乡卫生院住了一个多星期，他们能不知道？有两个病重的想转院，卫生院横拦竖挡不让，最后死在卫生院，乡里能不知道？这一个星期都过去了，乡里居然连个人都没来问问关于事故的情况，难道他们想当金马山从来就没存在过吗？这几年开矿，乡里可没少捞钱，出了事他们居然假装不知道！？

不论怎样，明天总是要去问问。不光为自己可怜的闺女，也为朱家营村的村民。好歹自己也快当了五年村长了。这个村之于自己不光是老乡，还是自己的衣食父母，陈二小三岁那年母亲就去世了，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虽然有的是人家主动的，有的是被动的。

第二天一早，小桃找了个小推车，绑上荆条编的大筐子，铺了一条棉被，让二小坐着上面，推着他去了乡里。

一路上碰到很多村里人，不免有些人会问：“村长你干啥去呢？”

“去乡里。”二小也不隐瞒。

这个消息一会儿功夫就传到了赵大富耳朵里。赵大富父子顿时一惊，脸都绿了。

“他狗日的陈二小要干啥？”赵大富不禁怒火中烧。“他拿了我的钱还想去告状吗？”

“别急，先给你舅舅打电话，跟他说一声，也好让他给郝乡长打电话。”还是赵金虎老谋深算。

赵家早已安装了电话，赵大富也有手机，只是村里信号不好。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周局长这些天也是寝食难安，一直关注着村里的消息，如果这事能够悄无声息地压下，自己升副县长的事情就板上钉钉的事了，上上下下全打点好了，怎么就在这个时候出这档子事儿呢！他真是恨不得亲手结果了这个亲外甥。

“舅舅，陈二小去乡里了。”

“他去乡里干啥？”周局长顿时也很紧张。

“不知道呢，今天早上去的，刚走不久。”

“你给他家的钱他们收了没有？”

“收了，但是没写条。”

电话那头局长沉默了，赵大富也不敢说话。

“这样，你赶紧地骑摩托车去乡里，给郝乡长送两万块钱。”过了一会儿，局长又说话了。

“之前不是给过两万了？”

“再给两万。就说我让你给的。我一会儿给他打电话。你自己亲自去，在乡里等着，要是陈二小来说这事，你就和他当面对质。”

“当面对质？”赵大富有些懵。

“对，就按之前给村民说的说。给他家的钱就说乡里乡亲看他家出这么大的事情可怜，人道主义援助，他住院不是都是自己花的钱嘛，他又不在咱们矿上。”

“好，我马上就去。”

赵大富撂下电话，拿上钱就走。这一阵子开矿挣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但是舅舅说了，为了自己不进去，为了不牵连别人，花再多钱也不能心疼。

陈二小到乡里的时候，赵大富已经坐在乡长办公室里喝茶了，毕竟是乡里著名企业家，还是有些身份的嘛！

小桃扶二小一进屋，郝乡长离开热情地迎上来。

“哎呀，这不是陈村长吗？这是怎么了？快坐快坐。”

二小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还拉了小桃坐下。小桃这一路上累坏了！

“郝乡长，我们村金矿倒塌的事情你知道了吗？”二小看也不看赵大富开门见山直接问乡长。

乡长立刻显出一副严肃的神情。

“知道了，这不是大富正和我汇报这个事情嘛！唉！太令人痛心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我早就说嘛，你们村小金矿无序乱采早晚要出事的。你这个村长有责任啊！”乡长脸上现出一副比死了亲爹还痛心的表情。

“乡长，你难道一直都不知道这事？”小桃忍不住插嘴了。

“这位是朱小桃同志吧！”他本来是认识小桃的，他故意这样说，无非是提醒小桃这没你说话的份。

“对，我爱人。”

“这一周我一直在县里开会。乡里其他干部都下乡了，这不是集中整治计划生育的事情嘛！一个个都忙得焦头烂额的。可巧你们村就这时候出事了！还好赵大富同志主动向我汇报工作。”郝乡长见二小没有阻拦小桃的意思只好解释。

“是吗？那赵大富怎么向你汇报的？他有没有说是他的金矿违规使用炸药造成了这次事故？”二小直视着郝乡长冷静地说。

“你……你这不是血口喷人嘛？我也是受害者，我的金矿投入那么多资金，这一塌全没了，我借信用社的钱都还不上了。谁说我们矿上违规使用炸药？我们那天根本就没有使用过炸药，我们矿上的工人都可以作证。现在我才想明白，这山就是挖的人太多了，山体都酥了，到一定程度可不就塌了！”赵大富说完，还万分痛心地抹了抹眼泪。

“不是你矿上违规使用炸药造成的，你干嘛要给我们钱？”小桃忽地站起来把钱拍在乡长办公桌上。

乡长把脸转向赵大富。

赵大富忽地一声也站了起来，指着朱小桃的鼻子骂，

“朱小桃，你咋这么没良心啊！你们是不是在你们自己家矿上出事的？你闺女是不是死了？你男人在住院，对吗？是你那个原来的男人刘大军来求我帮帮你的，你闺女还是我帮着埋的呢！”赵大富说得吐沫横飞。这表演才能也是没谁了。

“你说这乡里乡亲的，我能看着你们家破人亡的不管吗？我给你送钱连个姓名是不是都没留啊！啊？我把钱给你儿子就走了！你咋这么没心肝啊？我还指望你家人安顿好了来感谢我呢！你到跟我来这一出……”这颠倒是非的胡说八道也是骨灰级的。

朱小桃上前就想去挠他，“你……你……你……”她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二小一边拉住小桃，一边说，

“郝乡长，我们村金矿倒塌这本身就是个事故，希望乡里认真对待，好好调查一下事故原因。”

“那是必须的。一定严查！”乡长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