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把生活比喻成一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而对于我,一个普通人,生活是一方小小的房间,若你不天天耐心的仔细的去打理它,它就会堆满你随手换下的衣服、你用过忘了扔的垃圾,乱得你不能马上找到需要的东西。它的模样已经改变,不再是你当初设计想要的模样。
这几天我收集了素材,准备了论据,构思要以怎样的写作技巧去完成一个故事,可是我一次又一次写了推倒,就是没法写出一个我想要的故事,最终我放弃。可我实在迫切的希望在18年结束之前给自己一篇关于自己的文章,所以我回到最初写日记的形式,我脑里没有任何的结构,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写什么,就胡乱写吧,想到什么写什么,就是喃喃自语。若谁和我的磁场突然之间相通看到我这篇文章,那是一种缘分,兴许会成为朋友。若没人看到,那我就自己和自己做朋友也不错,反正一切回归创作只是表达自我和讨好自己或是治愈自己的最初愿想。
我是一个普通人,接受这么一个设定,是近几年的事情。小的时候不懂为什么总会觉得自己以后会非常厉害,迷之自信觉得自己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可是人总是要通过和外界连接,被外界反馈回来的东西很疼的撞在身上,才能一点点看建立起自己真实的模样。“最懂自己的人只有自己”不见得是句百分百正确的话,我就不怎么懂自己,只能说自己是那个和你呆最久,沟通最多的人。
我是个的确混得不太好的人啊,我不太喜欢别人问我做什么工资多少所住小区的车位物业费多少;我也不太喜欢朋友聚会时,话题出现婆婆怎样,老公怎样,娃娃怎么带,公积金多少,怎么用公积金贷款。“我是个没房没车没存款没事业没男人也不在公司上班的快到30岁的女人”,对,这是某个朋友对我下的定义。我不喜欢谈论的东西我搞不懂和我太遥远根本插不上话,而且我也没法拿这些东西在谁的面前炫耀,那剩下的聊天只有像同一个空间,却隔开两个平行世界。
人是会本能对比的,每当我所在的群一天到晚关注以上的话题,我会焦虑,甚至会有过激的反应,最后慢慢进化为忽视和沉默,但当那些诉求再次出现时,我的焦虑就会立刻浮起。我知道那其实叫嫉妒。可我的确有尝试过要往那边发展,我可以干好却干不长,我承认能把那些干好并干得长是一种本事,可那的确不是唯一的活法。其实我有很心平气和的问自己,“说实话你现在的日子过得简单而滋润,弹性极大,对于你够了。你对那些别人常提的东西真的很渴望吗?”我可以肯定的回答,那些东西的确会让你活得更体面,我承认这些东西的价值,可要说多渴望并不见得,甚至兴趣不大,以我现在的视野和格局是这么认为的。每个人内心诉求真不一样的,要不我也不会活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其实这已经是一个选择过的结果了。可那份焦虑依然在,我没法避开。
一个你兴趣不大的东西,因为别人拥有而自己没有拥有,就会变得焦虑,这个逻辑,怎么想都想不通。
直到有一天,我一连几天回到小区,遇到和我发生过争执的邻居阿姨,她总会莫名其妙问及我年龄,语气甚是阴里怪气,而我竟从未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每次都是打马虎走过,那时起我隐约理解了自己焦虑的原因。我不敢回答自己的年龄是因为,我知道回答后下句话肯定会问及谈朋友没,结婚没,生孩子没。而正是我这个年龄依旧没有谈朋友没有结婚,我觉得很耻辱和尴尬,所以总会不正面回答。我是一个尊重女性自由和有更多可能性的主张者,而我这样的人也会在外人面前觉得自己这个年龄没结婚是羞耻的,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的价值是我个人的事情,可是待年龄到达一定数字后,我的价值竟是以我老公和孩子的存在决定,有了他们,我才有了在人前昂首挺胸的资格。这和孙中山是中国人在中国晚上出行为保出行顺畅还要雇佣日本艺妓陪同是一个性质,很是荒唐。
我开始理解自己焦虑的原因,和女人到了一定年龄必须结婚的政治正确一样,某种固化的精英模式也深植入我脑里。这些绝对的价值观就像一个无形的牢笼,即使没人去指责你,你走到哪都走不出来,当你活得与这个精英模式不一样或者跟不上时,你本能产生了一种羞耻感。从而那个真实的自我在不断的经历着自我挣扎和自我怀疑,所以你做什么都会自己给自己一个限制,这样和那样的模式相符吗,会得到那些东西吗,得不到那些东西还有意义去做这件事吗?即使你不是特别渴望那些东西,你也会遵循这样的模式去思考,所以焦虑与我一直相随。在这个时代,拥有了更多的可能性,但你也不可否认,在这个人人高喊创业的年代——“平庸,是种原罪。”
从小到大,周围人只给我画了一个精英模式的蓝图,没人告诉我,我混成了普通人模式,要怎么生活。从来只被教导要更优秀,更励志,更强,可是没人教我怎么和自己和解,怎么更好的爱自己和照顾自己。怎么有尊严的去过平凡的生活。我不曾去思考平凡不等于平庸,平庸与否只能自己去定夺,只是我们习惯交出了决定权。
我有试着尝试去往那个模式靠近,可我就是平庸,就是干不好,当我勉强自己去那样思考和生活时,就好像把胸部塞进一个太小的罩杯,全身涂上闪闪发亮的粉末,哪怕光彩照人也是疼的,那个时候我连自己的身体都会憎恨。
我想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普通人吧,只是全世界只会换着方式重复报道那百分之一的同一件事,而剩余百分之九十没人愿意花心思去了解,可明明占大多数的是百分之九十的人。这个时代通过各种渠道工具的美化与宣传,让你产生错觉并且相信,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完美得不像话的,只有你是那个百分之十的平庸者。其实这只是商业化社会的需要,只有这样才会刺激你的购买。只有这样社会才能更好的进步,虽然我不知道这会不会又沦为人类要在人间建天堂的悖论。
最近我还在思考这个世界是否是无意义在运转的。你觉得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可是当你把时间拉长,人放在100年以后,家族放在几百年以后,国家放在几千年以后,地球放在太阳内部燃尽之后,再回头想一个人的存在,当世界没有任何这个人曾存在过的记录,所有痕迹都烟消云散,这个人也就相当于不存在过了。如果现在我们人类对世界定义的价值观是正确的,那人类只存活了这段时间,而地球在人类还没出现时已经正常运行了这么长时间,人类怎么能够以一个短小的存在去定义一个比你长这么久的存在。再说唐朝以肥为美不就打脸了现在的瘦子当道吗,现在的主流价值观只是迎合并且符合现在的社会发展,而那些不符合主流价值观的存在并不见得就是错误的,只是它不符合现在的趋势。所以我更愿意去理解世界是无意义在运行的,也正因为这份无意义,才会出现这么多意料不到的惊喜与这个世界多元化的共存,同一个朝着同一个方向发展的系统是没法同时容纳这么多不同的存在的。
可是接受这份无意义是一件太需要勇气的事情,它会让你变得太自由,自由到不知道自己还能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因为一切都是无意义的。这就好像你变成了一只风筝,风起,飞上天空,没线拽着你,你也不知道自己会飞哪里,就一直飞,没有期盼也没有结束。而作为人,你处于这样的状态,你可能连第二天起床连睁开眼的勇气都没有。
我想了很久,最后我还是把自己的线捆在了树上,自己给自己找些羁绊,找些意义,我只是个平庸的地球人,我习惯了万有引力,像在太空一跳起来回不到地面的感觉我会慌张,我需要这些意义这些简单生活的小美好让我回到地面,脚踏实地,这样我才能存活。这其实挺好笑的,我不想要牢笼,可我还是需要一定的牢笼让我觉得有安全感。只是,我要把选择牢笼款式的的选择权交回到自己手里。
2018快过去了,我年初给自己18年的关键词是“自私”,我想我做到了。19年,我想给自己的关键词是“自律”,只有不断去立即收拾打理反思好生活这个小房间,我才能保证自己不活了一辈子活成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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