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元宵,古代又作上元节,或花灯节,是个美好的日子。
许多小说里才子佳人,都在上元灯会中相见相识相知,留下一段段佳话。
电视剧里,这个节日,人们会猜灯谜,斗灯,吟诗作词,热闹得很。而现实里,除了超市吸引人猜灯谜送优惠券送大礼的噱头,元宵竟显得无比冷清。
尤其像今夜,雨滴滴答答,落个不停,大街上人影子都不见几个,天早黑了,整个小城像被一只巨手遮蔽了天空,路灯漏下阴惨惨的昏黄的光。
路灯对面的私人楼房里,女人对着手机不抬眼,男人烤着取暖器,孩子在她的小房间里玩毛绒玩具。这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和孩子。这又不是一家三口:前夫,前妻和女儿。
他们已经无话可说了。即使这屋子只有70平,仍旧哪里都空,哪里都冷。男人说:“你去给女儿洗澡呀,天天盯着手机有什么好的?”女人答:“我在开创第二职业,你支持下,买一份我的课程!”男人不屑地瞥了一眼她的手机:“早说过,没了我,你什么也干不成,更发不了财!”
“算了,你不买就不买,别动不动把自己当神仙,人人要靠你过日子!我是穷死了,还是饿死了?非得靠你!”女人腾地起身,直视着男人。
“你要是听话,哪里用得着操心挣钱?有我就够了!”男人也不回避,顶回她的话。
“听话?怎么听话?生儿育女,孝顺公婆,不和你吵架,不问你要钱,老实上班,什么都自己来,还要会哄你,这样听话,还不如做奴隶!”
元宵啊元宵多少年了?10年,哦,不,是13年!他那典型的大男子主义永远不变,跟一个现代女性讲“听话”,拿旧社会那套三从四德来约束她要善解人意,又拿新社会的女性独立标准来讽刺她挣不来钱,这男人,自信过了头。不和他说了,失望!
时钟如雨声,竟让她想起那首《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时针它不停在转动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小雨她拍打着水花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是不是还会牵挂他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有几滴眼泪已落下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寂寞的夜和谁说话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伤心的泪儿谁来擦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整理好心情再出发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还会有人把你牵挂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寂寞的夜和谁说话
以下循环播放……
她记起了那年十五,学校还没有开学,是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他在外面实习,租着一间楼顶的小房子,房子非常简陋,只有一张一米二的小床,一张简易的桌子,一个可折叠的衣柜。其余的东西,都凌乱地放在地上,电饭锅,鞋子,装书的编织袋,他收集的报纸,塞满了角角落落。
一辆蓝色自行车,靠在墙角。他们会在周末骑自行车去隔江相望的另一座城,她坐在后座,抱住他的腰。那么硬的后座呀,现在想来,都觉得屁股生疼,当时竟毫无感觉。
那个元宵节,他们是在一起过的。他从家里带了一只切好的老母鸡,放进电饭锅里炖着,不时加一点水。他们相拥着看电影,屋子里是暖黄的灯光,时间走得慢极了!她想,总有一天,他们会住上一片光明的大房子,宽敞明亮,有大大的落地窗。
后来的一个元宵节,她怀孕快四个月,和他一块儿去逛夫子庙的灯会。那一夜,也是下着细雨,但夫子庙依然张灯结彩,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路走不动了,很多特警战成一排又一排,维持秩序。夫子庙的灯自然是璀璨耀眼,她却只记得一片朦胧的色彩,旁边的他紧紧拽着她的手,逆着人流往回走。
因为,担心不安全,他们艰难地返回了。第二天,听到新闻播报:“夫子庙昨夜人流累计超30万!发生了小规模踩踏事件。”那年的灯会没看成,竟也算幸运。
然后,又有一年,她带着孩子在家里过元宵,他和他的父母回老家。他们早有了自己的房子,却从没有完完整整、团团圆圆地在那个房子里过一个春节。她和他的妈,总是磕磕碰碰。她和他,自然也一样。
房子有了,孩子有了,生活安定了,他们终于走散了,走散在每一个本该团圆的日子里,走散在一年又一年的争吵和不妥协里,走散在彼此的期待里。
这个没有月亮的元宵节,真令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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